关锐离开家的时候,小眼神非常幽怨。
他没想到,三哥真的不去,真的对那房子不感兴趣,他都说了,光是租房子也可以,不要录像机和电视也可以,可三哥还是不为所动。
西屋,关昊打开了邮寄过来的箱子,四四方方,打开后发现里面还垫了海绵防撞击,一盘一盘带着盒子的录像带整整齐齐的码放。
《警察故事》、《A计划》、《龙兄虎弟》、《英雄本色》、《监狱风云》、《老虎出更》、《赌神》、《至尊无上》、《精装追女仔》……
如今东北这边播放的还多数是港台的古装片,偶尔有一部程龙的片子,那都得是录像厅的主打,李小龙的武打片成龙的武打片,那都是各家录像厅的顶梁柱。
这些电影,看着塑料外壳的海报和简介,关昊是有印象的,大多数都是经典,很多他都不止看了一遍,也就是周星星还没红,不然他的片子在今年明年都是大爆款。
足足三十多盘录像带,在下面,则是足足二十盘没有海报封面的,只是塑料盒装着,有的在录像带中间写了名字,有的干脆就没写,一看名字脑海中浮现一些旖旎画面,关昊赶紧闭上眼深呼吸,这方面是他没有底气情绪最复杂的领域,重生回来偶尔想到也会自嘲,论单身,我秒杀你们一众渣渣。
会有画面,但绝不是这二十盘带来的,智能手机时代,哪还需要这么麻烦。
重新装好,封上,看看时间,关昊出门到附近的副食商店找公用电话,将随身一个小电话本拿出来,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内猴啊!”
“请问韩广财在吗?”
“班长?”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再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区号是东北的,对方连忙切换到普通话。
“阿财,我是关昊。”
“班长啊,东西收到没有,这一次我可是淘换了很久,那二十盘,绝对都是最棒的,樱花国的,欧美的,还有几个是香江那边传过来的,绝对的顶级。”
“谢谢你啊,阿财。”
“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班长你,我没有命回来的……”
跟对面的粤省仔韩广财聊了一会儿,关昊将自己保卫处一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对方,让其有什么事,打电话找自己,自己不在也可以留言,一天内回复。
“班长,早说了让你跟我来这边啦,遍地都是黄金啦,你们东北那边很穷的,不少北方人过来都跑过来这边做生意的啦。”
“有机会去,到是你,不是说要多玩玩,来我这,带你进山去打猎,吃野味。”关昊发出邀请,对方笑出声:“好的啦,班长,记一下我的大哥大号码啦,以后随时随地你都能找得到我,等再有好带子出来,我再给你邮过去啊。”
经济发展的不对称,确实差距很大,这边像是许强这种,还是单位给配的传呼机,那别在腰上都是街上最靓的仔,而在南边,大哥大已经碾压传呼机成为了更高层面的身份象征。
韩广财不是跟关昊一样的兵,对方家里是有门路的,一直都在后方医疗队,若不是一次敌人的偷袭后方医疗队行动,关昊恰巧带着自己的人碰到,进行救援,可以想象危险程度,所以一直他都说是班长救了他的命。
别的人只是感谢,唯有这韩广财,还真就服关昊,几次给送烟送巧克力,一来二去熟悉了,对方是提前轮换下去的,给了关昊家里电话,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他家那边玩。
上一世,关昊哪还有心思联系熟人,断了联系就是一辈子。重生归来,一切处理好之后,他联系了韩广财,让其帮自己购置一些最流行的电影录像带。如此小事,可说是举手之劳,他也想试探对方是否有真心要长期相处,韩广财的热情,也让关昊将其放在了自己的朋友名单里,付出索取之间,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
………………
有了雨夜追凶这件事,关昊成为了保卫处的名人,如果不是许强之前下令闲杂人等不让来保卫处闲逛,可能他这個名出的还要大一些,会有厂子里的小年轻过来看一看,究竟是哪一位如此猛。
下午上班,二科的人来了,装备科后勤科等等科室都有人过来打招呼结识一番,混个脸熟认识一下,一科办公室的门也不关,关昊又没挪地方,所以好多次都是别人进来打招呼找他,他要在人身后侧站起身,引得好多人露出疑惑眼神,不明白这位立功之人,怎么还在这样的‘卧龙凤雏’位置,难道是段科长不待见他,那可得注意点,保持一下距离。
类似心思落到具体行动,关昊隐约感知得到,并不在意,有许处长的赏识,有渴望成绩的段科长倚重,他对于自己工作的事情并无担心,第一步走的非常好,少走了很多弯路。
下班之后,段国伟带着马大志和关昊,到医院看望穆凯,对方的风格跟许强是一脉相承,甚至看到的人都会觉得长相还有相似之处。
看到关昊,穆凯表现的很热情,尽管躺在病床上,还是以双手跟其紧握:“好,英雄出少年,段科,以后咱们一科又多一把好手。”
段国伟对穆凯并不排斥,也知道对方是等着接自己这一摊,他心里也不抗拒,毕竟许强也在帮忙,真调走了,大老李那边等着退休呢,一科早晚要靠眼前的黑脸汉子撑起来。
来了一个精明强干的,穆凯喜欢自然好,段国伟也乐得让他们多接触,以后马大志在一科,还是需要立足的,自己也相应需要他的帮助。
穆凯很健谈,能感觉出来,他比许强更简单一些,是那种很纯粹的人,能冲锋陷阵,护士不来,还拉着关昊聊那天晚上的事,提到关昊一对四,他是满脸解恨。丝毫也没有自己被人灭了,然后一个小青年表现碾压自己的嫉妒。
被护士驱赶之后,关昊拉着段国伟和马大志出来吃饭,他是要请客的,结果一进顺古镇的饭店,段国伟直接对老板说:“老范,这顿饭是我的,别人给钱不行要啊。”
“好嘞,段科。”
关昊面露为难之色:“头儿,您这是撵我走呢?”
段国伟的脸始终都是‘紧急集合’的状态,一笑比哭都难看,让人想到未来刘老根在春晚舞台对主持人的调侃,那番话,放在段国伟的身上,完全不会违和。
一旁的马大志,掏烟,递烟,倒茶水,笑着圆场:“头儿,你这要不让小关请一回,他会睡不着觉的。”
关昊马上搭腔:“就是,头儿,你得给我表现的机会,不然我总感觉自己来咱们单位,不托底,担心被头儿你给赶走,说我不合格。”
自我调侃,小年轻刚立功,有能耐,还能谦恭,段国伟很高兴,这跟他印象中那个三疯子完全不一样,看来还是咱们的大熔炉锻炼人,去了三年多,回来完全变了一个人。
顺古镇很小,熟人社会,在公共场合碰到认识人的概率非常高,尤其是饭店这种高利用率的地方。
四五个男人,簇拥着一个光头大汉走进饭店,这大汉手里还如同拎着小鸡崽一样,拎着一个秃顶男人的衣领子,对方垫着脚走路,给人感觉整个人好似都被光头大汉拎着一样。
“呦,这不是段科长吗?来吃饭啊,老范,今天段科长的单我买了。”光头大汉一眼就看到了段国伟,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手一松,也懒得搭理手里薅着的秃顶男,紧走几步,手从兜里往出掏烟:“来,段科长,换一根儿。老马,又跟段科长蹭吃蹭喝呢啊,咦,这位眼生……”
段国伟接过了对方的烟,将自己才抽了半支的扔在地上踩灭,给足了面子,对方散烟到马大志那,言语就随意了很多,到拿着烟看向关昊时,皱着眉头迟疑了几秒钟,突然眼眉一挑:“三疯子?”
“六虎子,这才几年不见,跟我这么生份了?”关昊斜眼看了看他,对方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来递出来的手也收了回去,对视了几秒钟,对方手又伸了出来:“昊子,早听说你回来了,还进厂保卫处了,这两天名气大了,还想着找你喝顿酒呢,咱哥俩,可是正儿八经三年多没见了。”
关昊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烟。
杨六虎嘴角微微上扬,也微微躬身,拿着打火机,给关昊把烟给点燃。
“六虎,坐下一起喝点儿。”段国伟是知道当初关昊和杨家八虎的事情,那哥八个,个个虎背熊腰都是大猛汉,在这顺古镇以及周边,绝对的一霸,厂区这边有些青黄不接,当年二十啷当岁的不行,再大一些的也不扯那些了,六虎七虎两兄弟没少欺负厂区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没人敢言语,还是关昊站出来,据说让大虎二虎三虎给拾掇够呛。
甭管以前如何,现在嘛,段国伟到也不是做和事佬,单纯是觉得,人都长大了,谁还在意那所谓的一时长短,一点所谓混的名气,那都是不懂事小朋友们在意的,现在这社会,钞票才是爷爷,才是地位。
“关昊,你弟弟说了,你要租房子,我家房子能租给你。”
关昊和杨六虎都犹豫了一下,孰料这时那秃顶男子突然跑过来,大声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