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书计’、姜厂长、贾厂长，这就是我们保卫处的关昊。”

太阳落山，去医院慰问了伤员的领导们回来，大厂长带着另一名分管保卫处的副厂长去城区开会。

许强领着厂里剩下的几位大领导，财务处和劳资处的一二把手，一同到这边看望关昊。

劳资处的副处长张海峰就在人群后面，透过前面的领导看向那年轻人，暗自庆幸没有因为外甥的事情动什么别的心思，在他们这个年纪，在十几年前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认知，可以惹背景大的，千万不能招惹形象伟光正，尤其是在上级面前树立了模范形象的人。

可能再过个两三年，张海峰就不会在意关昊这么一个模范标兵了，那时候，有背景才是关键。

“好，好，小关同志带伤依旧坚守岗位，许处长，你可不能这么用我们的英雄。”马‘书计’一脸慈祥，领导班子里年纪最大，也懂得摆正自己位置，不以名义上一把手就真的以为是自己一把手，钢厂的事情，还是以肖厂长马首是瞻，所以二人这几年配合非常好，下面三位副厂长也闹不起幺蛾子，总工程师、业务调度长、总会计师乃至各个实权大处的处长，都能够团结围绕在钢厂领导班子的领导下，在这个已经开始初见传统重工业失去地位的时代，依旧让钢厂处于支柱产业的重要位置。

许强浅笑着，主动承认错误，‘下命令’让关昊回去休息。

关昊适时表现出十几年前的工作态度，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工作，坚持保障厂矿职工生命财产安全。

站得笔直，军人做派呈现，搭配他的事迹，搭配此刻左臂上包扎的痕迹，搭配从不离身的斜挎包，姜副厂长还上前打开斜挎包看了看，又摸了摸关昊腰带上的五四，点点头，回头对许强说：“许处长，小关的事迹，我们要好好宣传，不能让我们的英雄流血再流泪。”

许强连忙点头。

关昊也是暗自一惊，这位排名第一的副厂长什么意思？他很确认一件事，自己跟对方不认识，家里也没有任何关系能够跟其搭边，对方绝没有任何道理出来给自己站台，除非对方这是捧杀，将自己树立在一个老黄牛的工作模范位置。

模范，是不需要得到太多的，有晋升机会，模范是不是应该让出来。涨工资分房子，是不是应该继续发挥模范精神？

树立起来当标杆，你的工作是稳稳的不会有人撼动，可你也被束缚在一个小圈子里，甚至你今后的所有行为也都要受限，你当这个模范，总不好经营一些边缘生意吧，不仅你不适合，你的家人也不适合。

晚上，食堂大师傅都听说了关昊的事迹，去给他打饭的人，也享受一次小灶。

专门一盒的辣子鸡丁。

许强也跟着领导们完成这件事的后续紧急处理事宜，接下来是各个部门应对后续的安排，宣传处如何宣传，如何跟上级宣传部门对接；保卫处如何调整工作；财务处和劳资处如何去进行工作业务的保障调整。

问题有没有，都不耽误通过这件事，钢厂内部有所动作，折腾一二。

结果是好的，大方向上我们是正确的，拿着胜利果实，再有一心向好的改变和整顿，从肖厂长下来，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能领到一份功绩，包括许强等处长，这不是将手伸进他们的地盘，而是给他们一个小小分润功劳的机会。

劳资处和财务处，如果不是新的安排，不是引入了保卫处的高强度安保，碰到这件事会是什么结果？

防患于未然，那也是功绩，也是值得别人学习的工作成绩。

“我也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意思，但感觉不是要捧杀你，边走边看吧，如今你在各位厂长的眼里，算是一号人物了，大家都认识你了。案子很大，如果要宣传，也有好处，到时候弱化你，突出保卫处，厂里会补偿你，挂个股级的科员，在企业里，基层想要升，很容易的。”

关昊笑了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个人英雄主义，哪有集体成绩更被领导看重。能最快速度变现，才是聪明人的选择，这个时代或许会有人举得他吃亏他委屈了，却不知在他心中，恨不得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也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我喜欢实打实的实惠，不喜欢那些虚名，领导们不提，我都想主动提起，毕竟那么多的同事跟我一起参加了战斗，应该是保卫处领导下的精兵强将，得益于平日里的高强度训练，才有今日的成绩。

许强也知道关昊绝不会有半点迟疑，这小子可不是那些老古板，还觉得个人荣誉是一辈子的，都什么年代了，能够最快速度转换成为有价值奖赏的，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我会帮你侧面打听一下，这姜副厂长是空降的，当时很多人都说他要跟肖厂长掰手腕子，结果几年了，始终很配合工作，一点也没有要来争抢的意思，不过肖厂长最迟明年，也差不多要退了，如今呼声最高的就是这位姜副厂长。”

关昊明白许强的意思，不管对方如何，只要不是明着打压你或是对你有什么举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许处，我能看得到你就足够了。”

“滚，臭小子，以后遇到事别那么蛮楞。”许强抬手，锤了一下他胸口，手掌里的软华子也随之拍在那。

不管之前有什么样的小心思，处在他的位置，手下有这么一位，那还说啥，肯定是当宝贝疙瘩供起来，这才几个月的时间，给保卫处争多大脸了，给自己争夺多少功劳了。

姜副厂长什么意思？看这样子，小关不像是在装傻，不认识这位，不是他退伍回来战友们能够给的帮助，那又是什么，如果是捧杀我该怎么办？如果只是单纯看好，我又该如何，该不该去拜访一下？

许强的心思要比任何人看到的许黑脸深的多，他在职场才是真的如鱼得水，保卫处的处长，焉能满足他，就算未来没有路往外跳，也不是在这个位置往外跳。

分管保卫处的副厂长，哪怕排名最后一位……

肖厂长哪里是明年，今年年末，会跟马‘书计’一起退下来，就算挂个半年的顾问，厂子里格局也要大变迁了，许强早就得到了消息，奈何凤凰歌舞厅那边的沈军，能够提供的帮助属实有限，时不我待，好在，这几个月实打实的功劳摆在那，先稳固了基本盘，就算换人了，保卫处也不会轻易被动。

………………

这些，距离关昊都有些远。

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如同许强那么在意，钢厂这边的身份，重要，却没有重要到他生活规划里很重要的一环，几年光景足矣，到时候就算离开厂子也没什么。

晚饭时候，穆黑脸、大老李带着一科的人都过来了，昨晚刚听说小关在顺古镇大杀四方，今天就在这城北区，上演了一幕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街头乱战。

竖大拇指，来一句，牛逼！

现在那条路解封了，周遭水泥厂、碳素厂、钢厂乃至很多普通百姓，都在周遭溜达，讨论这件事，那些在现场看到了一部分的人，是一堆人里面聊天的中心，大家都在听他怎么说。

对上，可以是集体功劳，只要不是当事人自己追究，这种事旁人谁会在意后续怎么发展，结论是什么？他们只在意这几天的热闹。

作为保卫处的人，穆黑脸等人是肯定了解真相如何的，跟他们说是大混战他们都不相信，将心比心，换成自己，敢不敢直接开干？

穆凯是个直爽的汉子，对关昊的喜欢是不加任何掩饰的，这就像是在部队当基层军官碰到好兵一样，那恨不得将自己的本领都教给对方，看着对方去大杀四方，自己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我家有子展龙吟。

………………

关旭带着对象张娟回家，昨晚毕竟母亲受了惊吓，大儿子对象登门，虽不是正式的，却也合情合理，家里有事了，作为女朋友，不用非得按照规矩过来登门拜访。

看到两人相处愉快，乔冬荣也很高兴，昨晚那点惊吓也没了。

抢劫的事她不知道，只关心昨晚的事有没有后续麻烦，听到大儿子表示没有任何麻烦，她才安心不少。

游戏厅那边，马大志安排人，玻璃修好了，该弄的都弄了，周遭人都过来帮忙，下午之后，来帮忙的人更多了。

晚上来看录像的，来玩游戏机的，来押注的，如果以这两个地方的承载客人容量而言，是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的。

我擦，你知道吗，这是三哥的买卖，在这玩，童叟无欺，你也不用担心有麻烦，王毛子知道不，那家伙可说了，别说是在游戏厅里，你赢了钱在门口挨欺负挨抢，进来找人，游戏厅都管你。

三哥！

在钢厂和顺古镇，渐渐成为了关昊的代名词。

一些实在不适合这么称呼他的人，提一句三疯子，也不是贬义，而是当成正儿八经的牛掰外号来传。

二路公交车线路一战，当天，这个字号，也在松城的大街小巷传开，普通老百姓听到的版本多样，当个乐呵。江湖人，道上混的，那听到的版本都在告诉他们一件事，在城北区的钢厂，新崛起一个牛掰人物——钢厂三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