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别人表态，许强又开口：“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从城区局开始，下到所有大型厂矿的保卫处保卫科，将全部开展作训练兵计划，如有必要，将全部拉到部队进行封闭训练，这一次，我们钢厂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关昊同志的简历，各位手里都有了，我认为，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选。”

其实是有的，不过别人不会说，谭宁也不会说。

按照位置，曾经可还有一個总教官，只不过穆凯也是许强嫡系，难道得罪关昊去推穆凯？

既然势不可挡，作为分管副厂长又是老的保卫处处长，一度被人认为老家被偷了，结果怎么样，即便有强势的厂领导支持，但这保卫处，你谭宁想要说得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海峰这位劳资处的处长，韩庆阳的厂办主任，包括领导大秘书的袁浩，都在现场，他们也都有些许激动的情绪在身体内爆发，如果不是不合适，都想开口来一句，我支持。

“可以。”谁也没有想到，最先表态的竟然是陈旭，他从来都不越雷池一步，只负责自己那一摊事，不过今天开口大家也能理解，年前可是关昊救了他，就算不掺杂其它，反正也跟他没太大关系，真要表态，那不如表一个我认识人的态，也不算是公私不分。

谁问，我都能回一句，保卫处的人，在厂区如果没有相应的威望，怎么处理那些家长里短。

关昊有，不要说他年轻，也正因为年轻，才更能够镇服如今厂区内越来越多的闲散年轻人。

看似陈旭说的这个问题，是他自身遭遇的反应，在座很多人则不这么想，宫海涛就没有这么肤浅。

钢厂要改革，要发展，可这庞大的厂职工家属，已经渐渐开始显露问题，父母还都没到五十岁，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这么早就接班不现实，但你让从小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他们去学什么厨师修车之类的，不会去，我是钢厂子弟，凭什么去外面干活儿。

为什么钢厂职业技术学校要关门大吉？厂子近三年，每一年招工的数量都在锐减，不要说国营大集体，就连临时工的数量都在减少。

越来越多的新机器来了，用人少了。

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可供选择，谁还愿意用初中毕业生或是高中毕业生。

宫海涛觉得，自己开口拒绝的理由不充分。

就在这时候，贾勇开口了：“我觉得关昊很合适。”

得。

宫海涛赞同了，肖书计笑呵呵的赞同，姜奋进作为一把手，最终轻轻用手指敲打了一下桌面：“人事处和劳资处，尽快走程序。既然让人家年轻人挑大梁，就别什么暂代了，一步到位，不给压力，哪来的动力。”

诺大的钢厂中高层研讨会，关昊成为了主角，且是打破规则的主角，不过一个小小的企业科级干部，几位大厂长亲自讨论亲自拍板，纵然程序上有些许的瑕疵，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下面的人会将一切都做好。

张海峰的劳资处虽说是服务于财务处和人事处的部门，可有他这么一个大处长坐镇，所有边角余料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甚至才财务处那边，都直接悄无声息的将关昊这个月的工资，按照科长的岗位来做，这点人情，谁也不傻，顺手送出去，几位大厂长都关注的人物，你非得彰显一下存在感，那结果是上下都得罪。

………………

“爸，你说卫生口的郑副亭被拿下了？”

“嗯，有点怪，好像是背后有人搞他。但这手段又不像是内部的，活儿很糙，也犯忌讳，但好用是真的。”

回家一趟的詹鑫，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自己都直晃头，觉得自己当前冒出来的念头完全是在扯淡。

郑枫惹的祸，牵连父亲了，郑枫跟谁有矛盾？最近一次，他是亲眼所见。

关昊？

能让他突然间冒出这个念头，不是因为关昊是关昊，而是关昊和白副职的女儿认识，跟铁路系统的苏家女儿也认识，且关系都不一般。

………………

“我去，毛子、六子，快别动，躺着躺着，我这才回来，这么大事，早通知我一声啊。”

著名的澡哥詹鑫，从省城过了一个大年回来，这钢厂顺古镇都传疯了。

他都有些发懵，平日里游戏厅玩会儿扑克机，还一起喝过酒，约着一起洗过澡的猥琐男王毛子，竟然是个不要命的绝世猛将？

还有那平日里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六子，我擦，都这么凶残的吗？

詹鑫直接医院门口最贵的果篮买了两个，兜里还准备了两个用信封装着的红包。

“关科长。”

关昊也在，詹鑫打了声招呼，看着脸上被裹着根本说不了话的王毛子，一脸的心疼：“草。”

“放心吧，那几个鳖孙，好不了，就他们做那些事，肯定是花生米伺候，没跑。”

王毛子也不敢笑，这时候做表情，那就是牵扯伤口的疼，只是冲着詹鑫点点头，能过来看望，有心了。

两个信封，一个里面二百块钱。

一百都是大礼了，但咱詹科长，那也是要面子的，基本上他人不到的礼金，都是五十一百，人到，最少二百。

也不能聊天，又打扰人家养伤，詹鑫坐了一会儿，跟关昊一起离开，走在走廊里，詹鑫才想起来：“恭喜啊，关科长，作训科大有作为，全省范围内捕快、武‘景’听说都要进行大考核，训练是在所难免。”

最近两年的治安状况，确实有要继续冒头的趋势，全国各地在近两年，频发大案，一些骇人听闻的血案也使得人心惶惶，詹鑫的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

关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说什么。

到了楼下，詹鑫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卫生口那位郑……”

关昊看了他一眼，笑了，没说什么，却也不需要说什么，一点不好奇一点不惊讶，还需要说什么吗？

詹鑫摆摆手，笑道：“没事，随便问问。”

………………

“真的？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去买点香肉，晚上香肉火锅，三儿乐意吃，孩他娘，我去镇上买点酱料，你看看还买啥，晚上喝点，你给小雪小雨她们打电话，让她们都回来，全家庆祝庆祝。”关老蔫几乎是跑回家的，对比儿子赚了多少钱这种事，很显然，儿子升职了这件事让他兴奋不已，整个人都觉得飘了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意外了，太争气了，太好了……

语无伦次了，根本停不下来，拿上钱，直接骑上自行车去镇里，后面乔冬荣喊都没听见。

“死老头子。”乔冬荣晃晃头，她还没细问呢，这究竟是咋回事，儿子不是才提的副科级吗？这怎么又提正科级了？没听错？

“老大啊，你爸刚回来说你三弟又提了，是不是真的？”

“妈，是，我也刚听说，保卫处新组建了一个科室叫做作训科，三儿是作训科的第一任科长，主抓整个保卫处乃至整个钢厂的训练工作。妈，我跟你说，这个职位老厉害了，听说厂里还要组织各个部门的技能拉练，像是我们普通车间，至少要懂得消防常识，要懂得如何运用消防设备等等，好大一堆，我也不太懂，好像这些事，以后都归咱家三儿管。”

“那你和娟子下了班过来，你爸去镇里买菜了，家里要庆祝庆祝。”

“知道了妈，正好娟子他妈给拿过来一只乡下的溜达鸡，晚上给炖了。”

没等到关家自己庆祝，周遭的邻居，平日里跟关老蔫相处不错的老工人们，得到消息也都纷纷过来串门溜达溜达，表示祝贺。

关昊回家都懵了，屋里全都是人，三大爷，四叔，反正都是从小就熟悉的父亲老同事老邻居，来了，关老蔫自然是热情挽留，使得这家宴，竟然小小开了两桌，父亲的这些同事围坐在火炕上，菜饭都好了，大家都说要等主角回来。

不得已，关锐呼了三哥一遍，父亲这一家之主，坐在火炕上指点江山，必须要给面子啊，这是三哥说的，父亲老实了一辈子，偶尔在老朋友老同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态度，全家人都要配合的。

关昊进屋之后，赶紧掏出烟来，挨个给递烟，逐个给点燃，称呼也是非常热情客气，引得关老蔫的脸上满是笑容，褶子都聚堆了也不在意，高兴，这叫我家有儿如此，当老子的倍有面子。

………………

城区一家小饭馆。

地道的乌拉火锅，饭馆不大，却胜在幽静，与当前那些只要有一点地方赶紧摆放桌子多接待一桌客人的模式不相同。

许强和谭宁对坐，二人饮酒的气氛有些尴尬。

一个想要收服，一个却想着代替自己背后的人来拉拢许强，奈何，有些选择许强早已经做了，纵然没有关昊和白漓这样的桥梁，纵然没有跟姜奋进相谈甚欢，以许强的性格，也断然不会随时去当别人小老弟。

姜奋进的尊重，和此时此刻谭宁所代表的宫海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如果真的尊重，如果没有居高临下的态度，此时此刻，就该是宫海涛跟自己坐在一起喝酒，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