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寻求帮助吗?”
可笑,可发一笑。
又能如何呢?
苏寒阳不傻,相反从小到大培养的很到位,他当然知道这样一个不拒绝的方式,比起拒绝都更要让人绝望。
自己之前接到关昊电话,毫不掩饰的虚与委蛇。而今,人家光明正大回馈你一个有事打电话。
是有事,可那是打电话能解决的吗?
给下面的人打电话,人家一個请示,事情就撂在那里了,等到什么时候?
苏寒阳没有去当着廖华的面,询问自己的堂妹是否出面,在廖华离开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父亲,得到了最真实的版本答案。
怪吗?
怨吗?
都有,但又没有发泄出来的资格。
这时候,你想起来大家是一家人了,人家帮你是责无旁贷。之前呢,如果你当关昊是自家人,只是捎带手帮着办的事情,你端着,想要拿捏一二,想要赶紧自立门户,想要甩掉人家轻装上阵。
那时候的轻装上阵,无疑就是现在最可悲的写照。
重装自立门户,结果到了地方,被强制的‘轻装上阵’,一地鸡毛。
如今那些合伙人,都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脸面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有机会拿回失去的,又哪里会管到底是谁补上了这份差额呢?
“关昊那边不用想了,除了去借钱,别的事别找人家了。”
父亲冷冽的语气,宣告着苏寒阳这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按照父亲的意思,这锅,背了。
谁让你是组织者,谁让那么多人第一时间将你当成了背锅侠。
没有彻底融入到燕京这圈子,就不要不管不顾的往里冲,固然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却也有着当前结果论的失败就是无底深渊。
他能做什么呢?
苏寒阳很想马上就出院,去解决这一切,哪怕这一口大锅会压弯他的脊背,他也想堂堂正正去面对。他不想嘲讽那些合伙人,更不会觉得他们会有任何的愧疚,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去看着他们,跟他们四目相对,这就足够了。
他没能站起来,他选择了继续住院,选择了去做一只鸵鸟。
廖华依旧隔三差五来看望他,直到半个月后,告诉他,医生建议你可以出院了,外面的问题也解决了。
苏寒阳什么都没说,拿着返程的车票,沉默不语。
火车行驶没有几个小时,苏寒阳亲眼得见,手持着安装消音器装置武器的男人,两个。
就在这列车之上,堂而皇之的射击,三个人,成为了尸体,然后,顺着打开的车窗,被一路扔了出去。
那两个男人,就坐在之前那三个人的包厢内,门开着,哪怕有胆大的过去观瞧,他们也仿若未见,直到列车停靠一站,二人将武器往怀中一塞,大摇大摆的走下车,消失在人群之中。
车上,车下。
乘客,列车员。
都选择了无视这一切。
苏寒阳躺在卧铺之上,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样的情绪,那两个人全程带着头套,没有露脸,可那大摇大摆的姿态,却深深的触动了他,究竟这里是什么样的世界,究竟这里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生存。
以往,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突然觉得,做生意,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
“帮帮他。”
面对着苏寒凝的开口,关昊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好。”
不是为难,是开口相求,如果你能帮忙,那就当是帮我了,行吗?
哪有什么不行。
“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到时候,让他跟我一起去。”
“我能去吗?”
“能。”
苏寒凝笑了,她就知道,自己选择的男人,必是能够给予公主绝对安全感的骑士,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身处何地,当你需要时,你的骑士一定会出现。
所有人都说北上那条线无比危险,又出了女人被侮辱的事件,那自己登车北上这件事,可不是单纯的乘车,是关昊需要给自己父母安心的承诺,我能带她上车,就能带她安然下车。
这份自信,就是底气。
“以后他们的生意,你抽五成,包括我舅的。”
“嗯,好。”
抽的多吗?多与少,在关昊和苏寒凝的认知里,是因为她,关昊才特殊照顾,不然给抽九成,我还不一定愿意与你们搅在一个锅里吃饭。
古志勇和邹昌,人都从北边回来了,这两位多少有些狼狈。
他们只是地方上的江湖一霸,真到红场城那样的地方生死难料拼杀,不是实力不行,是年纪大了,是安稳惯了,是如今优渥的生活让他们丧失了拼命的勇气。
去了一段时间亲自压阵,那边的刀光剑影,非常之直接,固然有让人气血沸腾的刺激,也有夜不能寐的担忧。
究竟要不要再去拼一下,还是回来之后,守着已经成型的产业,安稳过富贵人士的生活?
韩广财那帮南方佬能拼,尽都是年轻人,要的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富贵险中求。
那关昊呢?
低调到很长一段时间给大家感觉悄无声息的男人,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似乎,似乎他的收益,并没有被影响。
不贪,不怕,不惧。
该动手的时候,毫不犹豫。
有自己培养的诸如王毛子六子这样的狠人,也有从退伍兵序列里招募的强人,更有从社会最底层不论国度培养起来的亡命徒。
后者,他们只在毛熊国,跟国内没有关系,他们只知道老板赚大钱,却从来看不到那些令人心动的财帛,只是听到一个数字,自己拿到的却是实打实让人心动的酬劳。
有二心,有别的想法,看着王毛子那帮人,一样狠,再看那帮当兵的出身,虽说不干脏活儿,可那帮家伙一个个的,训练枪法,训练配合作战的小战术,他们可是教官。
在毛熊国,还要一群人干净?这群干脏事的人不理解。
他们是否理解也不重要,能拿到巨额的酬劳,他们很满意,且自己所处的势力很大,只要守规矩,没人能欺负我们。
关昊本是请了假,要去北边一趟。
结果人还没等出发,就被人给找上了。
身份,契合。
但他很清楚,找到自己,跟明面上的身份,无关联。
白国涛给他打了电话,狄海靖也给他打了电话,这件事,国际影响很大,要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你关支做了什么,不是什么查不到的秘密,那不重要,真正的上位者也不关心,但现在需要你帮忙做事了。
举荐是来自白家和狄家,后者将所有人请一次还清了,甚至关昊反倒欠人家的了,这不是举荐,这是担保。
1992年,5月12日——5月17日。列车遭遇特大抢劫案。
关昊印象中一年后的大事件,提前一年到来,什么改变了这一切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趟列车被世界瞩目。
要破案,要消除影响,要绳之以法,要让所有人安心,要让全世界看到。
作为捕快部门的一员,关昊被借调,身份上没有半点违和,他更是以出色单兵作战能力和小规模配合作战的特殊作战者身份,被调入到了临时侦破小组。
来自总部的邱处,一位在这个行业上称得上是绝对前辈的老捕快,亲自到省城,来见关昊。
见到这位可以堪称传奇的邱海川处长,别人是以貌取人,关昊也是一样,就冲这位一副读书人的无害模样,他就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真正的侦破高手,越是看似无害,其实越厉害。
来自铁路总系统的那位邵锐副处长并没有出现在关昊面前,后者是关昊得到消息这一次主导侦破的人,而邱海川则更像是一个居中调度的人,给邵锐协调多方支援多个部门,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
一个坐镇,一个去前线。
看到邱海川的那一刻,关昊就知道,这件事简单了,因为面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很无害的男人,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
不是顺藤摸瓜的侦破,不是按部就班证据确凿的侦破,甚至都不准备走正常的途径去寻求毛熊国捕快和相应部门的帮助去协调侦破。
他要的,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要的就是能够实现这一切的人,
“看来,我是找对人了。”邱海川笑了,很放松的靠坐在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我真怕要一切从零开始,那帮人,百死不足惜。”
他拿过文件袋,递给关昊。
既然他来了,就不容面前的年轻人拒绝,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有一定背景,后面有人托着他。最初以为履历上的光鲜是身份背景使然,仔细审度调查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他足够光鲜,才得到了现在的一切。
关昊也没有障碍的打开文件袋,残忍,血腥,比他记忆里通过影视剧和文献报纸资料看到的那场大案,还要残酷。
能理解,有些东西,哪怕要真实还原,也不能直接突破普通人的承受底线。
“邱处,要我做什么?”
邱海川没有马上回答,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而化之回答的问题,这是态度,是主导接下来一切行动的态度。
“一个都不放过,有条件多抓回来几个,没条件,抓一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