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海是什么人？

老江湖，老油条，老战斗贩子了。

他什么没见过。

冷哼一声，没有去跟关昊正面对线，转回身，整个检查工作的严格程度上升了数个等级，将吹毛求疵演绎到了极点。

我是奉命行事，有什么事，别找我，就算找到我，也解决不了。

吴大海不会推卸责任，只是会非常强硬的拒绝你，无论是说情还是想要简化一下检查的严苛程度。

都不行，必须按照标准来，差一点，在我这里都不过关。

嘴上没说，实际行动却是告知你们，在我这里行不通，你们若是还不服气，那向上面反映啊。

他的上面是谁？

关昊这里，直接太极拳外加闭门不见客顾左而言他。

听你发牢骚没问题，听你反映没问题，哼哈嗯是的答应着，然后就是不办事，继续任由吴大海在下面以高标准严格要求所有人。

好些看明白的人，不禁一句卧槽，这玩的花花啊，吴大海这样的人，你也能用？

厂子里，好些人也在看保卫处，在看关昊，看他如何展开工作，还是领着保卫处之前留下的好摊子，固守城池？

厂长办公室。

姜奋进正在通电话。

“嗯，这小子是真的敢放，把一個闭门一个泡病号的副处长都给放出来了，这俩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引虎入室，现在就看关昊是不是那个打虎的武松了。”

这几天，好些人在通电话时，都聊到了关昊，他敢这么亮相，甭管是否认同，都不得不佩服那胆量。一旦这两个被压得彻底沉寂的人重新崛起，那对于一个年轻的关昊而言，可能会是灾难的结果。

灾难归灾难，不得不说，他敢于启用这件事，确实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敢做这件事，便已经非常之了不起，年轻气盛的人，能够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也是打架始料未及。

“关处，这件事我是这样看的……”

公孙羊来关昊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公孙处长，既然二科和作训科、后勤科划归到你分管，你就做主可以了。”

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公孙羊目光深邃幽远，盯着他看了半天，关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

公孙羊想起刚才自己进来时的画面，很难想象，如此少年得志的一个人，会拿着水壶，慢慢悠悠的站在窗口给窗台的花浇水。

让公孙羊去如此闲情雅致他都做不到，关昊才多大，二十出头吧，他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

他再度确认，确认真的是放权给自己，转过身向外走的时候，眉头紧锁，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关昊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都是固定模式的东西，他也没有动，对这办公室也没什么特殊的追求。

内里的一个小套间，也有单独的门出入。

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供他临时休息。

单独一个办公室，一个非常独立的个人空间，刚开始还觉得挺有成就感，没两天他就不喜欢了。

一个人没意思，之前不关办公室的门，也是这个原因，空荡荡的，就连走廊有人经过，也都是压低声音放轻脚步。

浇花？

实在无聊啊。

看书成为了他唯一的乐趣，《红楼梦》他是不太好意思拿出来，别人异样的眼神会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是真的很喜欢看，奈何别人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能看这本书？

如果办公桌上的两部电话响起来，上下级分别有工作的事找他，还能让他觉得每天工作有点劲头。

结果最初觉得工作多闹心，现在分派下去之后，各科室觉得关处不喜欢被麻烦，没看工作都分给了两位老处长，我们还是别去找别扭。

从门庭若市到冷清，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

有一件事关昊很确信，再无聊，也比自己陷入到无休止繁杂没营养的工作里要好得多。

空出时间来做什么，白天在单位，那就做点有营养的事。

没有大张旗鼓的改革，没有否定过往，没有颠覆曾经，关昊更没有什么三把火，当大家觉得他似乎不会有动作时，潜移默化的改变，以时间为轴的一段过后，才发现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大动作。

值岗，巡逻，提升所有厂子里职工的安全感，这就是关昊一直在做的事情。

要编制要不来那么多，弄个大集体也行，尽量奖金上给找补，从附近村屯，到覆盖面扩大，跟相关部门联系，在全松城范围内，招聘退伍兵。

回来之后等待分配安排工作的退伍兵，越来越多，专业安置越来越难，义务兵几乎没可能被安置，只能是推荐介绍去一些零七八碎的小厂子，先有份工作，好不好的另说。

关昊每天的工作，从办公室出来，但凡不是去汇报工作，就是在招聘、培训、检查整个三科的工作。

重压之下，穆凯作为耿直的做事类型科长，每天都很忙碌，每天都在带领着大家去达成关昊的要求。

早中晚夜，不定时，会有检查，给你们多申请的奖金，可不是闹着玩的，任何时候，岗哨、巡逻乃至第一时间接收到厂里职工以及家属的报案，保卫处的人员都要在。

岗哨附近，二十四小时，一声呼喊可看到人。

保卫处内执勤人员，要确保两部面对全场职工和家属的报案电话，二十四小时有人接听，并且以钢厂范畴作出要求，三到五分钟内，必须到达现场，这两分钟的容错，不是给区间，是给风暴大雨大雪天气。

担心寒冷使得三轮挎子冻得难以启动，关昊去申请，车棚给盖了一个暖棚，后勤科需要确保所有的车辆保障工作，包括维修维护和加油。

别看关昊没有什么大动作，单就这一个动作，已然差不多将整个保卫处都给拽得动起来。

一科对外，二科对内，最重要的两个科室，似乎感觉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其实不然。

人家三科的巡逻队伍，都能够整齐划一，二科无论是厂办、财务处劳资处等等地方的安保工作，还好意思如同以前一样吗？不得不参考三科的标准，从着装开始，只能更强，不能差。

一科到外面执行一些任务，远的不说，帮着捕快的不说，近的顺古镇和碳素厂附近的，人家都能看到大门口值勤的保卫处成员精气神，你一科的出去还好一些叼着烟穿着自己的衣服没有一个好的状态吗？

关昊依旧用自身的标准，设立了一个训练标准，射击训练，他肯定训练的比你们都狠。体能训练，看看障碍跑我们的关处是什么成绩？还说格斗，别看关处了，要不然我们全体一起上，看看能不能给关处撂倒一次？

最直观对于保卫处改变的认知，来自于那些外出出差一段时间归来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宫海涛。

在车里，以往进大门，都不会觉得如何，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突然看到一边站着两个哨兵，武器随身很有气势，人也站得笔直，一下子让宫海涛有些恍惚，自己是到部队大院了？不是钢厂？

眨了眨眼睛，确认是熟悉的钢厂，绕过内部的转盘路，他示意司机停车，隔着转盘中间的喷水池，看着大门口两侧站着的哨兵。

不是看到自己才站直。

头顶有遮阳伞，脚下有高木台。

“去后门。”

车子绕到了顺古镇一侧的后门，一样是一边两个。

再往回看向办公楼时，正好是四点班的保卫处职工，正在进行日常的三公里跑步训练。

即是体能训练，也是一种精气神的体现。

最初几天，有些厂子里的职工觉得这是在作秀。

可从关昊到保卫处主持工作开始，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从浓夏到深秋，这个传统一直保持。

工作累的，生活烦心事多的，在厂子里上下班有些颓的人，虽说不一定感同身受，可每天都能听到他们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在厂子里的路上看得到他们，久而久之，会不自觉的，上下班走路会下意识的挺直腰杆。

到了办公室，宫海涛让自己的秘书陈雷出去打听打听，保卫处的事，这么长时间始终放在他心里，也想明白了，这关昊算是回来摘桃子的，而自己跟他的接触，似乎也有了一些让宫海涛讨厌的功利心。

这也使得原本很好的印象，当下反转过来。

他到姜奋进的办公室去汇报，工作顺利，港口那边，巡洋舰被分解，大大超过了最初的预期，还给兄弟单位提供了一些研究研发的方向。

很鼓舞士气也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可当宫海涛想到这件事的大功臣之一是关昊，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还不能表现出来，在外面他也不是聋子瞎子，厂子里好几位厂领导都跟这关昊的关系不一般。

如若保卫处不是他最初想要揽入怀中的自留地，如果不是有谭宁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换一个处，哪怕是大处，职能比保卫处还重要的，关昊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人，宫海涛都不会去交恶。

“宫厂，你回来就好，最近销售处职能扩张，市场、销售、采购都搅在一起，如今事情很多，你可得多费心……”

姜奋进的这番话，让宫海涛浑身一激灵，肌肤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的鼻孔在呼吸时，超出正常的扩张，未免失态，他微微低头，不想跟姜奋进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的是关昊的脸。

这位，难道真有机会成为白副职的女婿？不然姜厂长当不至于这么尽心尽力的扶持，拿销售处换保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