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

孙思邈从山南道的襄州来到了长安城。

他离开长安城的时候，见到的长安城是那种马车、行人各走各的。

隐隐还能闻到一些不太好的味道。

再一次进入长安，发现整个长安城不说焕然一新，最起码，这空气清新多了。

不仅如此。

孙思邈对于这人力车很是好奇。

对于长街之上，人力车一上一下两条道，井然有序地跑着，更为好奇。

只觉得，这样的长安城，更让人舒服。

等到一打听。

才知道，原来是陈平安建言，才有了长安城改头换面之效果。

人力车，孙思邈早就有所耳闻。

只是他也就是听说，还没见到过呢。

这一次来长安，算是见识到了。

一直跟随在孙思邈身边的太医，还有几位官吏也是一样。

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还是车水马龙，结果这一次回来之后，发现有点儿不认识长安城了。

好在，街坊还是那个街坊。

没什么变化。

孙思邈一进入长安城，就遇上了在这里等候的郭安。

没办法，只能是随着他一起进宫面圣。

李世民设宴款待。

“孙道长种牛痘、治天花，为天下苍生解决了一顽疾，朕为他们，谢道长。”

孙思邈连忙回礼，说道：“陛下谬赞了，贫道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这也是贫道的修行，当不得陛下如此大礼。”

“折煞贫道了啊。”

李世民霸气地笑着道：“哈哈哈，当得起，当得起，这天花之顽疾，自古以来，便是万民的心头之恨。”

“一旦得上天花，那便是亲人之痛。”

“朕当年可是亲眼见到过，得了天花之后，如何痛不欲生。”

孙思邈回道：“陛下，这种牛痘、治天花乃是陈平安之所传医术，贫道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他这并非是什么谦恭，也没必要在李世民面前谦恭。

而是有点儿道家无为而治之意。

无欲无求，也就不必可以谄媚，更不必谦恭。

这本就是陈平安所传医术，种牛痘、治天花，若不是他相传医术，孙思邈也不知道还有这個法子啊。

李世民却举杯道：“这是自然，陈平安确实有功，朕也已经赏了。”

“孙道长却能为此医术，亲自去种牛痘、治天花，不顾自身有得天花之危险，亲自行医，实验种牛痘、治天花之法，也是大功。”

“世间又有那位医师，能够做到孙道长这般呢？”

“来，饮甚。”

孙思邈陪着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

李世民还是讲解起来太医署建立了医学馆，广收弟子，传授医术，明年可能会在长安先建立一座大医馆，到时候，由太医带着这些弟子们坐馆。

还讲述了规划了药田，要开始种植药材，然后供应大医馆。

这么做，只为了能够让天下百姓可以抓药治病，可以免遭疾病之痛苦。

几番言语。

到了最后。

才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素问孙道长医术乃是天下绝顶，朕想要请孙道长留在京师，担任这太医署的太医，若不想收徒，便不收徒。”

“只是和太医们交流一二，也可让他们能够避免在遇到一些病人的时候，开错方子、抓错了药，出现了人命。”

“这大医馆若是出了人命，便可能影响到大医馆的声誉，也会影响到朝廷的声誉。”

“朕虽对声誉并无过多在意，但是人命关天。”

“朕不想因为好心让百姓可以看得起病，抓的起药，治得了病，建立了大医馆，最后却害了他们。”

李世民只言语，算是情真意切，也确实有这么个想法。

孙思邈可是在以后成为了药王的人，医术肯定是绝世无双，又活了一百多岁，更是世间罕见的长寿之人。

李世民是想要让孙思邈在太医署这儿，他好慢慢地打探孙思邈长寿的秘诀。

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再加上，贞观四年，杜如晦病重，最终药石无医，病死床榻。

把孙思邈留在京师，等到杜如晦病重之时，请求孙思邈为其救治。

这位可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以后还有大用，可不能这么早就病死了。

还有贞观十年的观音婢，也因病去世。

若是有孙思邈在京师，为他们调理身体，应该能挽回遗憾。

这一点，陈平安早有建言。

孙思邈却有一些为难了。

他不喜欢当官，只觉得当官便是一种束缚，绑住了他的双脚一样。

孙思邈更喜欢游历天下，这样能够见多识广，增强学识和提升医术。

在这京师，又能见到多少病人，又能见到多少偏方呢？

“陛下，贫道闲云野鹤习惯了，也不知礼节，更不通为官之道。”

“若以教导弟子，贫道也是愿意的。”

“这一次，陛下安排在贫道身边的太医，也跟随贫道学到了不少医术。”

“若是可以，贫道可以再带一些太医在身边，让他们跟着贫道一起游历。”

“贫道也会不吝赐教。”

李世民恳请地说道：“孙道长，你若是想要游历天下，朕绝对不会拦着。”

“这太医署的太医之职，朕还是会给与孙道长，也请孙道长不要拒绝。”

“就算是孙道长不去太医署，也没有关系。”

“朕其实是想要请求孙道长能够在京师多逗留一段时间，为朝中文武百官诊断一二。”

“像是左武卫大将军秦叔宝，以前跟随朕一起南征北战，身上留下了一些隐疾。”

“每每到了雨天，就会疼痛难耐。”

“太医也为其诊治，说是气血亏损、箭矢刀枪伤其经脉，却无药方可解。”

“朕还请孙道长能够为秦叔宝诊治一二，让他能够少一些痛楚。”

孙思邈捋了捋胡须，回道：“多谢陛下赏识，贫道受之有愧。”

“医术不精，若是也束手无策，还请陛下见谅。”

李世民连忙说道：“道长尽力而为便可。”

……

孙思邈离开了皇宫。

张超已经拉着人力车在皇城外等着了。

“孙道长，请。”

孙思邈点了点头，直接坐了上去。

他在京师虽然也有几位好友，不过，这时候，也不方便去叨扰他们。

而且，陈平安时常和他书信往来，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孙思邈还有一些医术想要和陈平安探讨，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孙道长，久违了。”

前院。

陈平安穿着一身蓝袍，外面再加一件披风，裹得还算是严实。

见到孙思邈，连忙上前，抱拳。

孙思邈也回了一礼，说道：“福生无量天尊。”

陈平安伸手示意道：“道长，请。”

进入暖阁。

顿时暖和多了。

两人坐下，韩慧娘开始泡茶。

“道长，这是最近新出的梅花茶，且尝一尝。”

孙思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炒茶炒出来的茶叶，他也是喝过，什么雨前茶、新叶茶，甚至是一些著名的茶山产出来的茶叶，他也喝过。

倒是也对这炒茶之法，炒出来的茶叶，较为喜欢。

“听闻，炒茶也是经你之手而出。”

“以前为蒸茶，如今为炒茶，蒸茶为水，炒茶为火，倒是也刚好符合你那阴阳五行之说。”

“吃茶可利尿，喝茶可清火。”

孙思邈喝了一杯，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和陈平安交流医术心得。

陈平安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孙思邈会对蒸茶和炒茶联想到了身体的五脏属五行的说法上。

却也有一点儿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道长当真是好悟性。”

孙思邈又道：“五脏属五行之说，贫道其实也在医术上见到过。”

“只是，那医书之记载没有你所言那般详细。”

陈平安可是费了不少脑细胞，给孙思邈讲述医学相关知识。

到了现在，那些内容基本上是可以编制一套医书了。

当然，也不是那么的系统，更不全面，很多内容，孙思邈还要去实践，然后再进行了补充。

“道长，我所看医书，其实多少有一些惊世骇俗，不太适合世间一般的医师所知。”

“若是他们，必定是把这些医书当做是妖言惑众，根本不会相信的。”陈平安略作遗憾地说道。

孙思邈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哦？若如此，贫道倒是愿意听个一二，不知道，少监可愿讲解？”

陈平安给了韩慧娘一个眼神，对方施礼告退。

“道长，那医书上写着，人体有三道防御疾病之道，一为皮肤，这皮肤便是杜绝了很多疾病进入人的体内。”

“这些疾病，很多其实是看不见，也可能摸不着，但是它就存在于这空气之中。”

“皮肤的作用就是隔绝了人体和这些病原的直接接触，从而保证人的身体安康。”

“这第二道防御疾病之所，就在这五脏六腑，五脏属五行，可以让那些病原在进入人的体内之后，进入五脏之间，然后通过五脏再排出体外。”

“肺的呼吸、肾通水、肝脾过汗……。”

孙思邈听得很认真。

不过，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呀？

陈平安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至于这第三道防御之所，就有一些晦涩难懂了。”

“医书上记载，第三道防御之所叫做细胞，也就是人体内的血液。”

“医书上记载描述，人体中的血液有着水和细胞组成，而细胞是人的双眼无法看见的，也是双手触摸也不能感知到的。”

“必须要借助工具，才能看出来。”

孙思邈微微瞪着双眼，张着嘴。

啥？

你说啥？

孙思邈终于是知道陈平安为什么说有一些惊世骇俗了，为什么那些太医听了，会觉得这是妖言惑众。

他初听，也无法理解。

更不敢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