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带路,”陈平安挥手招呼着田季。
田季当即应下,连忙走在前面,带着陈平安来到调配油墨的地方。
李世民已经允许,可以在蓝天那边建立琉璃工厂,把将作监的琉璃工厂分出去。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扩大琉璃制品的产量,获得更多的钱财,还能减少将作监工匠们的人员,解决将作监越来越拥挤的问题。
而陈平安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油墨研究项目。
因为现在的墨汁用来活字印刷术,很容易糊纸,用的都是上等端砚。
所以,成本还是比较大的。
要是有了油墨,成本也就能够降低不少,不仅如此,还能解决糊纸的问题,还能够提高印刷速度。
田季指着铜盆里面调制出来的油墨,对陈平安道:“少监,油墨这个东西,咱们都没有做过。这就是按照少监您说的办法,用桐油墨灰和桐油混在一起,调和出来的。”
将作监这边还是愿意称呼陈平安为少监,而不是平阳郡王。
对于他们而言,陈平安永远都是他们的少监。
陈平安见了,直接上手,拿起铜盆里的搅拌棍子挑了一下。
这是他搜了脑海里面的所有知识,最后还是不得解,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以‘油墨’二字,进行不断地试验。
早知道,自己骑行就能穿越,应该多搜一些发明创造了,什么无酸纸、油墨技术、第一代打字机、第一代电话、第一代电报机、第一代……。
可惜,陈平安不知道自己会有这般遭遇。
好在平日里上网冲浪,看到的零碎知识点,竟然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还算是不错了。
陈平安也不确定油墨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便问道:“怎么?这油墨不能用吗?”
说完,抬眼看着田季。
田季连忙回道:“少监,这油墨的确是和以往的墨水不同,能够遇水不浸。但是却不易干,在下用印章试过,这油墨干的非常的缓慢。”
“而且,干了之后,字迹也比较淡,看起来,就不太明显。”
陈平安看着眼前桌子上,扔的到处都是草纸,随手拿起一张,仔细观看。
确实是田季说的差不多,字迹不显,非常的淡,不过,没有侵染的现象,就是这颜色太浅,若是颜色能够深一点儿,也就是黑一点儿,就算是成功造出油墨了。
但是这不能速干,可是一個问题。
这样一来,速度可能还不如那些高端的砚墨墨水,毕竟印刷之后,还要放在外面,等着晾干。
陈平安挑着铜盆里的油墨,皱眉说道:“这也太稀了,像是油一样,根本就挑不起来。”
小时候,他买过一次玩具,就是几张卡通图形,然后五种颜色的油墨,一支小小的画笔。
所以,也算是见到过油墨是什么样子,还上手,画了几幅画。
不求能够做到那种精致的油墨,最起码,也要能够实用吧?
后来那些打印机用的都是速干碳粉,那更需要科技加成,才能用。
而现在,他们连油墨都没有弄出来,又谈什么速干碳粉呢?
陈平安心下感慨,又对田季问道:“你们有没有加点什么进去?”
田季连忙回道:“少监,咱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也加过墨灰进去,但是印出来的更差。”
说完,指着另外一个铜盆给陈平安看。
陈平安看着铜盆里面的油墨,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油墨了,墨灰加进去之后,就好像是糊糊。
这种也不行,印刷出来,字迹一干,时间一长,墨灰也会掉落。
陈平安想了想,最后抬头看着田季,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加一点儿动物的油脂进去,比如猪油、羊油、牛油之类的?”
田季两眼发呆,一动不动的看着陈平安。
还能这么加吗?
陈平安见他这样,就知道田季等人没有朝着这方面试验。
“研究就是不断的探究,不断地试验,而油墨,只是这两个字,就知道应该是油和墨的混合物,是想办法能够把油和墨混合起来,制造出来不会侵染,并且还能速干的墨水。”
“那么,仅仅是桐油、墨灰是不太行的,你们还要想着,用植物油不行,那就用动物油,这平常常见的,也是能量产的,就是羊油。”
“你们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想,用一用羊油,试一试嘛。”
“不试一试,又怎么能够成功呢?”
田季连忙抱拳道:“喏。”
……
长乐公主坐在国医馆后院的一颗柳树下,看着伤寒杂病论,她需要先把这医书上面的知识点,全部记住,能够做到倒背如流。
阳光照着她身上,映照的身边的花朵都是一片灿烂,构建出一副透露着女性知性美丽的惊人画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突然想到,要学医了。
或许是见到长孙皇后因病而难受,咳嗽不断,到了冬季,基本上就卧病在床。
或许是见到了杜如晦的死,让李世民难受了好几天,都是精神恍惚,有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会泪流满面。
或许是因为孙思邈这一年多以来,都在京师,在为长孙皇后医治疾病,在为朝中的大臣们看病,在国医馆坐诊,治好了不少病人,声誉也逐渐传遍天下。
更可能,是因为李世民知道自己要做一个好父亲,要注重天家亲情。
所以后来没有把政务的情绪,带回到甘露殿。
在甘露殿,李世民慢慢地像是一个好父亲了,比以前温和多了。
也可能是这些原因,让长乐公主鼓起了勇气,向李世民说,想要学医。
“应该差不多了吧。”长乐公主喃喃自语,情不自禁的用手捏捏她酸痛僵硬的脖子。
学医确实很难,这段时间,她都是背这本医书,还要看孙思邈所著千金翼方。
那上面有着不少药方,还有对于一些疾病的描述。
随着学习内容的增多,随着学习的时间拉长,长乐公主从枯燥乏味,变得专心致志。
因为她发现这医学,当真是奇妙无比。
比如,这世上竟然还有吸血虫,能够进入人的身体内,吸食人的血液。
然后,身体内有吸血虫的人,会有大肚子病。
这是因为吸血虫吸了人体的血液,然后,人就会供血不足,导致营养不良,大肚子并非是肥胖,而是因为腹部有很多水,这些水也都是坏水,是因为肝脏坏了。
还有什么蛔虫病云云,让长乐公主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孙思邈端坐于桌前,手中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医书。
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奥秘,此时,一位身着红色交领襦裙的女子缓缓步入暖阁。
这女子正是长乐公主,她向孙思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孙思邈的对面。
孙思邈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长乐公主,说道:“医书背的如何?”
长乐公主谦虚地回答:“师父,已经牢记于心。”
孙思邈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明日开始,就去药堂那边,跟着药童一起给人抓药吧。”
“这是能记住药材的最快法子。”
孙思邈又向长乐公主介绍了各种草药的功效和用法,又带着长乐公主来到国医馆东苑,这里放着不少药材,都是放在架子上,通风晾着,以免潮湿变质了。
孙思邈向长乐公主展示如何辨别草药的品质和真伪,长乐公主认真地观察着孙思邈的每一个动作,努力记住每一种草药的特点和用途。
之后,就是随着药童一起,给病人抓药。
长乐公主学医的热度还在持续着,毕竟,也没有新的头版头条,可以盖过这个热度。
然而,不少人想着看热闹,看稀奇,来到了国医馆,就想着,看一看长乐公主,看一看她是不是在学医。
只不过,他们到了之后,也没见到。
而这一天,有人抓药的时候,也发现了药堂这里多了一位白面小生。
如今,长乐公主也不过是十一岁,已经亭亭玉立,却还是非常稚嫩。
再加上,她一直于皇宫内,也算是温室里面的花朵,可以说,肌肤如雪,气质出尘。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药童。
然后,长乐公主在药堂为药童,专门给人抓药,这一消息也就不胫而走。
不少人专门跑到药堂那边去,就为了看一眼长乐公主。
以至于药堂这边一下子涌来不少人。
药堂内,药香扑鼻,人来人往,医者忙碌地穿梭在病患之间。然而,今日的药堂外却格外热闹,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长乐公主见此情景,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素知百姓对于新奇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但在这药堂门前围观,却非明智之举。
长乐公主缓步走上前,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诸位乡亲,此处乃是治病救人的药堂,非是观赏之地。还请大家不要在此围观,以免打扰到医者诊治病患。”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这位美丽的公主,连忙行礼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我等这便退下。”
然而,也有一些人并不以为意,依旧站在原地,窃窃私语。
长乐公主见状,心知必须再行劝诫。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诸位,医者仁心,大家来此也都是想要治病,又或者是为亲人治病,还请大家不要耽搁了其他人抓药。更何况,这里有许多病患需要静养,我们的喧哗只会加重他们的病情。”
“还请各位乡亲能够理解,不要因为我的身份,我的学医,而耽搁了病人抓药,给他们造成了不便,会让我心中有愧。”
“还请大家能够谅解。”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
长乐公主的话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于是纷纷散开,不再围观。
长乐公主见此,微微一笑,开始继续工作。
而她的这点事迹,也很快传开,然后有不少学子,专门写文赋来称赞长乐公主的典雅和智慧,还有心怀万民、学医治病救人的仁德善良之心。
……
“这几天听说你天天都待在将作监里面,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发明?”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陈平安回道:“陛下,如今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已经成熟,纸张也在持续改良,造纸坊那边已经能够产出洁白如雪一样,质地还很坚韧的纸张,但是因为墨水问题,导致印刷速度还是无法得到很大提升。”
“臣在去年年初就建立了油墨项目,用了不少办法,来试验,想要做出那种速干、不会侵染、成本也比较低的墨水。”
“最近,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
李世民听了之后,点点头,将作监那边已经是全权交给了陈平安,他想要做什么,都是全力支持。
这些年来,也足以证明,科技确实是第一生产力。
将作监那边生产出来的各种科技产品,已经开始影响到天下万民的生活。
以前,谁还吃那些动物的内脏?
就算是再穷,也觉得很脏,吃不下去。
可是陈平安的到来,火锅的兴起,有了鸡肠、羊肠、猪肠、羊肚、猪肚等等。
特别是一些樊楼,推行的烤串、炸串等,也是备受欢迎。
这都是小的影响。
最大的影响,当初人力车和自行车,直接改变了人们出行的工具。
如今,好几个都城都建立了自行车工厂,在生产各种自行车。
人们出行,从步行、牛车、骡子、马、马车,已经变成了人力车、自行车为主,然后就是马车了。
李世民拿出了一份奏章,递给了陈平安,说道:“你也看看吧。”
“这是洞獠那边上报的奏章,高州总管冯盎上奏,洞獠人反叛,有攻占高州等地之意。”
“朕打算以苏烈为主帅,薛仁贵为主将,带领三万人前去平叛。”
“你觉得如何?”
李世民这是想要把机会给年轻的将领,也不是说年轻,而是给这些军功战绩不多的将领。
要是让李勣、又或者是尉迟敬德等老将去带兵,有少不得一番封赏。
如今,有了苏定方、裴行俭、薛仁贵,这能用的武将也就多了,选择的余地也就多了。
陈平安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给年轻的武将领兵,也是给他们多一些带兵的经验,作战的经验。
老将们,还是镇守一方,安享晚年吧。
“臣以为,洞獠之地虽有山险,且地处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有瘴气瘟疫,但是这里却是一宝地。”
贞观元年十月的时候,冯盎就因为和当地的大族起了争执,双方争端不断。
以至于冯盎在得知李世民登基为帝之后,没能进京奏表,上贡以示臣心。所以担心李世民会怪罪与他,不敢进京了。
这也导致有人怀疑冯盎是不是要谋反,弹劾他的人不少。
李世民都要让人带兵前去镇压,却被魏征给劝说了。
李世民也问了陈平安。
得知史册上未曾有岭南冯盎谋反之记载,这才打消了出兵的念头。
陈平安继续道:“陛下,关于岭南之地的治理与发展,当逐渐重视起来,这西北之地多荒漠、陇右之地也因为黄土高原而少雨水,所以不适耕种,而岭南自古便是我国之瑰宝,物产丰富、雨水充沛、深山老林居多,却也有不少平原,若可开荒,能为大唐之粮仓,然其地理位置偏远,历来治理较为困难。”
“但是若能把突厥、吐蕃等番邦之名,在混合中原之地的那些贫苦大众,迁徙他们前往岭南开荒,占平原而耕种,必然可以为大唐产出更多的粮食。”
“陛下,若治岭南,其一为重视民生,安抚民心;岭南之地,多民族聚居,未曾受到教化。陛下可派遣一些科举考试的进士官员,前往岭南,帮助冯盎治理岭南,安抚民心。同时,减轻百姓税赋,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接受教化。如此,则岭南之地民心归附,国家长治久安。”
“其二为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岭南之地河流纵横,水资源丰富。陛下应鼓励兴修水利,疏通河道,防止水患。同时,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如此,则岭南之地农业丰收,国家粮食储备充足。”
“其三为加强边防,保障安全:岭南之地地处边陲,与外国接壤,边防安全至关重要。陛下应加强边防建设,派遣精兵强将驻守边关,严防外敌入侵。同时,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外交关系,确保国家边境安全稳定。”
“其四为发展贸易,促进交流:岭南之地若能疏通,自当是交通便利,水陆皆可通商。陛下应鼓励发展贸易,加强与内地的经济交流。同时,于明年修建两条官道,一条汉中出岭南,一条江都通岭南。如此,则岭南之地经济繁荣,国家富强。”
“其五为注重教育,培养人才:岭南之地若是治理得当,也可以成为第二个江南。陛下应重视岭南教育事业,兴办学校,普及文化知识。同时,选拔优秀人才进行培养,如此,则岭南之地文化昌盛,国家兴旺发达。”
随后,陈平安讲述了千年之后,岭南的发展状况。
中原四大超一流的城市——北上广深。
同时,还有因为地域原因,这东南沿海城市的发展速度,要远远超过西北、北地。
再加上土地荒漠化,还有陇右、西北等地的水土流失,以前的黄土高原还能适合耕种,后来沙漠化之后,天天下黄沙,甚至是还有沙尘暴,根本就不适合居住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长安乃是六朝古都,过度砍伐造成的。
所以,开发岭南的利很大,若是能够再造第二个江南,对于唐朝的发展,也是有着深远影响的。
甚至是能够解决很多问题,比如粮食问题,比如西北荒漠化、北地荒漠化等。
还有就是人口密集问题,突厥移民已经开始,自然是要给他们找一个好地方。
秦州等地,距离突厥实在是太近了。
要是移民的多了。
这不就是把秦州等地让给了突厥嘛。
而要是迁徙到了岭南之地。
一来,可以用突厥之民来开荒,减少徭役的使用,有利于大唐百姓们生产。
二来,也可以让突厥之民远离草原,慢慢地淡化他们对于草原的依赖,对于自身属于游牧的认可,慢慢地忘记游牧,开始耕种。
至于水土不服,又或者是风俗习惯不适应等,那都不是问题。
突厥的百姓们会自适应的。
李世民听了千年之后,地域发展不均衡,也了解到东南的先天优越条件。
“如此一来,治理岭南,确实是千秋之功。”
“不过,此事,朕和你能明白,朝中那些大臣自是不太明白。”
“就先以迁徙突厥、吐蕃等西北之番邦之民为由,让他们去岭南,从而让百官们同意,开发岭南。”
“如何?”
陈平安回道:“陛下圣明。”
……
“少监!”
一声惊吼,把坐在那里思考着油墨问题的陈平安,惊的回过神来。
田季带着一个人,端着一个小铜盆,一脸惊喜的朝着暖阁里面的陈平安跑过去。
“少监,您看,这油墨合用不合用?”
陈平安把目光落到铜盆里面的油墨上。
仅仅是一眼,瞳孔瞬间放大。
这油墨!
有着如同丝绸般的顺滑质感,光滑的表面泛着微光,给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陈平安小时候,也用油墨画过油墨画。
所以,也算是看到过油墨的,那种粘稠感,还有那种光泽感,还是有一点儿印象的。
“快,赶紧试一试。”
陈平安连忙提笔,沾了油墨。
在纸张上写下了‘油墨’二字。
又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纸张,不过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拿起纸张。
看见上面的字迹,陈平安高兴不已。
“成了!”
“油墨成了!”
随后,笑着对田季和那工匠说道:“大家这几天都十分辛苦了,今天油墨成功,是个可喜可贺的日子。
“我决定,今天酒肉管够,大家放开了肚皮吃。”
田季连忙道:“少监威武!”
有功就赏。
油墨总算是造出来了。
有了这个技术,再配合活字印刷术,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印刷术得到了质的提升,印刷速度也会提升不少。
陈平安让田季带着油墨,他也要去面见李世民,为将作监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