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调整好呼吸,海朝云终于开口:“母亲,刘妈妈说得不无道理,您在家里主持大局才是最好选择。”
王若弗斜眼瞪她,想说“你就是要自己进宫去看长柏吧?”结果就听海朝云继续说:“儿媳如今有孕在身,也不好外出走动。不如就让长栋去吧!他是男孩子,又学过些功夫,去给公爹和官人送些吃食总归是更合适些。”
王若弗迟疑道:“他还是个小孩子,让他去,能行么……不如,不如让如儿……”
刘妈妈赶紧阻止:“五姑娘性子粗,让她去才可能真的出错呢!”
王若弗嘴硬道:“如儿就是在家里闹腾了些,出去外头哪一次不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是去宫里送个汤给父兄,她怎会出错?”可是说完她自己也犹豫了……如兰静静待着不动还好,做起事情来确实毛毛躁躁。
长栋放下笔,绕过屏风走到厅里,朝王若弗作揖:“请母亲放心,儿子受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导,绝对不会在宫里给母亲丢脸。”
王若弗对这种话很是受用,果然浮出笑意,嘴里依旧严厉:“那可是宫里,你若行差踏错,那你父亲和哥哥也是要被斥责的。”
长栋身子躬得更低:“儿子知道,儿子必定谨记母亲训示,处处谨慎小心,送完东西我就立刻回来。”
王若弗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其他人选,于是便同意了长栋的请求。
她亲自下厨做了一大份羹汤、烤了些面饼,可以泡着羹汤吃,想想又怕烤饼太上火,又泡了一大壶清火明目的菊花茶,让长栋一起带着入宫。
长栋每天练武,提着这么多东西居然很稳,王若弗一看,果然放心不少。
午时初,长栋坐着马车来到宫门口,递上盛家的帖子……
此时,宫门旁一个脚夫装扮的男子对身边人道:“那不是盛家七郎,怎么这会子来宫里?”
身边另一个脚夫:“莫非也是公子的安排?”
“安排一个半大小子进宫,能作甚?”
“我哪知道……”
“不知道就别乱说,要是万一这时候乱起来,我们不一定能保住他。”
“公子只让我们护住宫里出来的小倌或宫娥,没让护着盛七郎吧?”
“你蠢啊!公子要不看重盛家,能让我们轮值去守么?”
“那不是因为顾家的家当都存在盛府了么,轮值守的是家当,应该不是人吧?”
“屁话,没有盛家人,谁帮顾家守家当?早被四房五房的搬空了。”
“可不是说盛家人不知道么?就盛二哥知道。”
“盛二哥不就是盛家人?他帮公子这么大忙,难道公子不该护着他家兄弟?”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既然盛家人如此重要,今天轮值盛家的两人里,应该会分一个出来看顾盛七郎吧?”
两人四处张望,果然看见一张熟人面孔在临近的茶铺喝茶。
三人六目迅速交换眼神,而后各自望向别处。
“居然让我猜对了!哈哈!哥哥,跟你待久了,我果然变聪明啦!”
“贫吧你!”
这几人,都是顾家旧部后裔,前几年听从朝廷的调度去到其他人门下,但是受到排挤、不被重用,干脆离开军队直接来给顾廷烨效力,顾廷烨给得多、为人还仗义,这些人靠着顾廷烨过得比在军中好不知多少。
前两年顾廷烨和家里闹掰、搬到甜水巷住的时候,就是这帮人明里暗里守卫着简朴的小宅子。否则,那泥糊的瓦墙,早不知被顾家人踏碎几次。更别提后来顾廷烨把家产都搬到小宅子里,如果没有高手护卫,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顾家人?正是因为抢和偷都做不成,所以顾廷烨的四婶五婶才厚着脸皮到他门前骂街,想用道德武器逼迫顾廷烨就范,可惜时运不济,碰上齐衡和梁晗,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惹一身膻。
四房五房眼见大势已去,转头投奔邕王。半年多来,他们从江南各处采买了许多妖童美妾,进献给邕王和他的众多儿子们,很是得到邕王赞许。在娘家被嫂子折磨到快死的小秦氏也搭着他们的东风一起入了邕王妃的帐下,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在小秦氏看来,这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在顾家四房五房看来,拉着秦家一起入局总好过他们独自承担风险。两边约定,等邕王继位后要一起对付顾廷烨、瓜分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
按理说,这三位既然是邕王家的人,那和荣妃应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今日不知为何,荣妃突然派人来请,说是请她们一起进宫说话。
秦家是皇亲国戚,小秦氏被请入宫中尚有说辞,可顾家如今见弃于圣上,荣妃怎么还请顾家四房五房她们?更何况,荣妃并未请小秦氏的嫂嫂、秦家的主母,只单独请了她……小秦氏心中打鼓,借口腹痛拖延时间,派人去邕王府打探消息。
结果去的人回来禀报,说邕王一家已经进宫。
“邕王一家也在宫里?”小秦氏迅速展开分析,“难道是荣妃眼见太子册封在即,要低头与邕王一家讲和,这才礼待我们、做给邕王妃看?”
她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果真是形势比人强!就算是生死的血仇,在天子威权之前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说荣妃有多疼爱她的妹妹?呵呵,如今还不是要低头给杀人凶手陪笑?”
这么想着,她收拾好妆容,容光焕发地跟在太监身后进了宫。
进殿时,四婶五婶正凑在荣妃跟前眉飞色舞地说话,小秦氏向荣妃行了礼,而后站到四婶五婶的身边一起聊天。
平宁郡主远远坐在客席的末尾,用扇子捂着嘴同身边的英国公夫人小声道:“怎么来的都是和邕王家交好的?要么就是武将的家眷。平日里和荣家走的近的怎么全没来?”
英国公夫人淡淡道:“娘娘也看出来了?”
旁边的越国公夫人:“一个没有子嗣的妃子,就算再怎么得宠,不过是夕阳将近、秋后蚂蚱。也不知收敛着些,叫来那么多官眷贵妇,竟然就是陪她说话?呵,架子可真大!”
平宁郡主心里预感不祥,赶忙道:“小声着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