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中年胖子看到杨登欢眼睛望过来，连忙露出一副谦卑笑容，将头上礼帽摘下来，冲着杨登欢鞠躬说道：“您好，您这是侦缉二处吗？”

“有事？”王大嘴见状，身子站起来迎了过去。

“这不是有一位何长官让我今天来一趟，他人呢？”中年胖子勾着脖子朝里面看。

“瞎看什么！”庞威也过来大声说道。

“我没瞎看，我找那位何长官。”中年胖子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说道。

“别吓唬他，让他进来。”杨登欢笑了一下说道。

“进来吧。”庞威指了指办公室里面说道。

乔五德不声不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擦着手枪，眼中满是喜悦神色。

刚才杨登欢和沈岩说了几句，自己和王大嘴就都换了配枪。

这可是进口的勃朗宁！鄂造以及沪造、晋造都没法相比！

乔五德爱不释手，不停地擦拭，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在他的心里。

中年胖子怯怯地进了办公室，看看脸色难看的庞威，又看看脸上不怀好意的王大嘴，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好相与，眼光转了一圈，乔五德头也不抬地擦枪，似乎也不好搭讪，眼睛就落到杨登欢身上。

杨登欢神色不说和蔼可亲，但是比起王大嘴和庞威，却是和善了许多。

中年胖子向前一步，冲着杨登欢笑着点头哈腰，神态颇为谦恭。

这也正常，做生意人和气生财，虽然不太看得起警察，但是也绝对不会得罪警察，滋要是用钱能摆平的事情，就不会惊动官面。

但是既然事情落到了官面上，自然也会想一些其他的办法，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你是崇文门大街67号楼的房东？”杨登欢看了一眼中年胖子笑着问道。

“是是是，那处房屋正是蔽产。”中年胖子恭敬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高就？”杨登欢客气地问道。

“我叫孙查理，怡德洋行中级经理，还请警官多多关照。”中年胖子虽然神色依然谦恭，但是眼神中缺掩饰不住得意之情。

毕竟在洋行做事。比起普通中国人，感觉上要优越许多。

孙查理……这名字和老约翰中药铺有一拼啊……

杨登欢撇了撇嘴，忍不住腹诽一句，孙查理不知情况，连连点头和杨登欢客气。

“你是什么时候把房子租给那名租客的？”杨登欢问道。

“民国二十三年。”

“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两年了？租房子是个什么人？”杨登欢问道。

“挺帅的一個小伙子。”孙查理连忙答道。

“他是一个人吗？”杨登欢又问道。

孙查理微微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话直说，隐瞒情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杨登欢看着孙查理说道。

“我曾经有几次在附近见过他带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是他什么人。”孙查理低声说道。

司火身边居然有个小姑娘！

这可是重大线索！

几个人都是一愣，继而兴奋地将眼睛望过来，就连擦枪的乔五德也停住手，看向房东。

“大嘴，带孙先生去认认人，千万别搞错了。”杨登欢说道。

孙查理显然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说道：“认人？他不会认出我来吧。”

“他看不见你。”杨登欢冷冷说道。

孙查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我就放心了！”

不到十分钟，王大嘴和孙查理就回来，王大嘴神色颇为兴奋，一进门就大声笑道：“登欢，咱们这一次捞着稠的了！这孙……先生认清楚了，来租房的就是这个人！”

“太好了！”乔五德激动地站了起来，枪也不擦了，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你这位租客登记的什么名字啊？”杨登欢笑着问道。

“王大勇。”

杨登欢笑了一下，回头冲着王大嘴开玩笑：“大嘴，和你亲兄弟，你大嘴，人家大勇。”

王大嘴冲着杨登欢一笑，转过头来，笑容消失，冲着孙查理呲牙一笑，神态狰狞。

“他登记的是真名吗？”王大嘴皱眉问道。

孙查理面带为难之色，这个念头，谁还真管真名假名，他只要不少自己房钱不就行了！

至于他犯了事，那是他自己活该，自己不过租个房子，又有什么罪过。

但是既然警察这么问了，自己又怎么能辩解，这些孙子没有一个讲理，此时辩解还不如事后找人呢！

杨登欢见孙查理不吭声，便知道了情况，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居民信息都马马虎虎，你还指望吃瓦片的替你登记房客信息？他们仅仅操心自己的房租，滋要是租客不拖欠房租，爱干什么干什么，房东才不管呢。

杨登欢看孙查理神色尴尬，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孙查理坐，笑着说道：“咱们聊聊那位小女孩吧。”

“小女孩啊……”孙查理刚坐下，听杨登欢这么说，有些犹豫，说着话，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小女孩有多大？你是否还能记清她的长相？”杨登欢笑道。

“……”孙查理看了一眼杨登欢，有些不情愿，眼神躲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生意人，最怕得罪人，既不想得罪警察，更不想得罪亡命之徒。

昨天晚上，警察来抓这位租客，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却听到了大家议论，场面相当火爆，据说还动了枪！

这种悍匪要是毙了还好，但是要让他给逃了，知道自己出卖他的家人，自己有几条命往里填！

“没问题，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实在不行我给你在这儿找个房间，好吃好喝好招待，每天窝头管够。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我亲自送你离开。”杨登欢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孙查理神色难看，但是脸上却少了许多谦恭神色，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你放心，头三天，我保证不把你和王大勇关在一起。”杨登欢仿佛没有看到孙查理脸色，脸上露出人畜无害地笑容。

“我和贵局侦缉一处钟振声处长是好朋友。”孙查理突然有些傲慢地说道。

“好啊！这样更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要不然钟处长知道你不配合，肯定不高兴。”杨登欢神色冷冷地说道。

孙查理见自己抬出了钟处长，但是杨登欢却并不买账，马上又换了一副神色，神秘兮兮地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信封，轻轻地推向杨登欢。

杨登欢眼睛望向孙查理，眼神疑惑不解。

孙查理脸上再次露出谦卑神色，谄笑着口中说道：“我知道，各位警官办案辛苦，为民除害，这也是替我等小民解决决后顾之忧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杨登欢笑嘻嘻地将信封大大方方地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沓法币，眼角略微一瞥，笑道：“够大方的啊，这得五十块吧，估计能买几十斤面了，省着吃，够吃好几个月。”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警官千万不要客气。”孙查理笑道。

“我当然不会客气。”杨登欢随手将信封扔进抽斗，随后说道：“这些算是罚款。”

罚款？这厮不讲究啊！孙查理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发呆地望向杨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