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园路。
上海区本部。
余独醒办公室。
啪!
余独醒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让杨登欢都感到替他手疼。
“上海区!几年来一直以针扎不进水泼不入而著称!几次被戴老板夸奖为铜墙铁壁,现在居然他娘的成了一个筛子了!”余独醒眼神阴狠,面色阴沉似水。
杨登欢平时见惯了余独醒一副笑模样,从来没有见到他发火,此刻见余独醒神色狰狞恐怖,宋志国等人脸色更是如丧考妣,就连曹有光脸上也都现出尴尬神色。
“老曹!”余独醒双手掐腰,眼睛瞪向曹有光,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曹有光一愣,没有想到余独醒居然第一个叫到的竟然是自己。
“你说那些人不可靠,我给你换了人,你说礼查路256号不可靠,你自己又换了地方,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余独醒咄咄逼人地说道。
“我这边没有问题。”曹有光神色淡然地说道。
“没有问题?”余独醒神色气愤,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问道。
“周兵过来报讯,我们即刻赶过来,中间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一個人单独行动!在路上,头车是我,尾车是周彦武,其余车辆夹在中间,根本没有机会从车队中脱离。”曹有光言辞凿凿地说道。
听曹有光说得这么笃定,余独醒言辞之间,兴师问罪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一副不解地模样说道:“既然不是你这边出的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周兵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出发之前。”曹有光缓缓说道。
“查!这一次我亲自查,一定要一查到底!不把这个内奸查出来,‘远行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开展!”余独醒右手再次狠狠地砸到桌子上!
“周兵和丁庆我已经让人分别控制了起来!想要找到这个内奸,恐怕还得从他俩开始!”曹有光眼睛精光闪烁,盯着余独醒说道。
余独醒一惊,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说周兵和丁庆他们是奸细?”
“不一定。”曹有光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余独醒神色顿时松弛了不少。现在虽然说已经确定内部出了奸细,但是如果说这个奸细确凿无疑的出在上海区本部,那就太过丢人了!
余独醒宁愿让这个奸细出在借调的这些人身上,面子上还好看一些。
如果没有曹有光,余独醒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但是这中间多了一双眼睛,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不!
两双眼睛,还有杨登欢的一双呢!
现在的杨登欢今非昔比,毕竟头上顶着督察的招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消息只能是从他们俩嘴里泄露出来的!”曹有光冷笑了一下说道。
“他俩不是奸细,但是消息却只能是从他俩嘴里泄露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余独醒微微一愣,不理解曹有光这话意思。
“按照周兵所说,知道修车厂消息一共只有他们五个人,刘夏他们三个人全部殉国,所以泄露消息的人,只能是周兵或者丁庆!”曹有光说道。
“其他人呢?我记得他们小组还有一个叫什么……科的吧。他们会不会走漏消息?”余独醒想了一想说道。
“你是说王斌科和郑志远吧,他俩当时有事,根本就没有在现场,更不知道关于修理厂的情况。”曹有光说道。
余独醒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拳头再次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冷冷地说道:“周兵和丁庆呢?”
“隔壁办公室。”曹有光说道。
“还他娘的狗屁办公室,哪里有这么舒服!这个样子,他俩怎么会招!”余独醒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转头冲着张玉坤狠狠地说道:“带人把周兵和丁庆给我押到刑讯室,老子要亲自审讯他!”
张玉坤连忙答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回头有些纠结地问道:“区长,捆不捆?”
余独醒要杀人般的目光射过来,吓得张玉坤一哆嗦,连忙拉门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隔壁周兵大声说话的声音。
“张主任,几个意思?诶!怎么上绳子啊?我冤枉,我要见区长!我要见区长。”
随后一阵杂乱的声音,和几声哀叫,走廊中响起沉重脚步声,渐渐走远。
余独醒缓缓坐回椅子,从桌上摸出一根香烟,想要往嘴上叼,这才想起还有曹有光呢,伸手将香烟递过去。
曹有光和余独醒点上香烟,隔了一会儿,余独醒这才问道:“你觉得奸细会是他俩吗?”
“不好说。”曹有光摇了摇头。
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杨登欢却突然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俩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余独醒问道。
“没有丝毫的掩饰和伪装,直接就冒着暴露的风险传递消息,除非有重大情况,要不然没有一个潜伏者愿意这样。”杨登欢说道。
“有道理。”余独醒点了点头。
“很大可能是他们无意之中泄露。所以待会儿审问,重点是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和谁交谈,交谈的地点和内容是什么。”杨登欢又说道。
看着曹有光和余独醒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杨登欢又说道:“当然,也有可能周兵和丁庆其中某一人就是奸细!毕竟肇事车主如果被我们捕获,敌人幕后黑手就会无所遁形!所以情急之下,也就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余独醒豁然站起说道:“走!审讯室,让我亲自会会我这两个下属!”
余独醒说完,率先出了办公室,杨登欢和曹有光随后跟上,朝着楼梯走过去。
审讯室自然不能在三楼。三楼是区长和各个职能口的办公室,比如说区长办公室、区长主任值班室、人事科、财务科和总务科等等科室,算是整个上海区的心脏机构。
三楼的办公人员,大多都是行政人员,多以小姑娘为主。
这些人不是老子有本事,就是公公有本事,要不然就是丈夫有本事,最不济也得是干爹有本事,要不然说什么也上不了三楼。
如果把审讯室放在三楼,天天让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听一声声惨叫,那谁受得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都得辞职。
审讯室是在地下室,关了大铁门,无论再凄厉的惨叫,也传不到外面去。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走进地下室,杨登欢就恍如隔世,一间间铁门相对而望,不知道这些铁门中究竟关的都是些什么人。
杨登欢注意到,有些锁头上面锈迹斑斑,显然已经有了很长时间年头。
虽然杨登欢十分好奇,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千万不要问,不仅你得不到答案,有时候还会达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余独醒熟门熟路,一直向前,拐了一个弯,果然看到两名行动队员在一扇铁门前守卫,看到余独醒过来,两个人连忙招呼:“区长!”
“区长好。”
余独醒点了点头,其中一人连忙拉开铁门,余独醒走了进去。
杨登欢和曹有光也跟了进去。
审讯室中,一架十字木桩,周兵两支胳膊被张开捆在木桩上,两条腿并拢,也被紧紧的捆在木桩上。
除了周兵之外,审讯室内再无一人。
杨登欢明白,这是“避嫌”!在这时候,可能多说一句话,就有可能成了周兵的“同党”。
周兵满脸恐慌,听到大铁门声响,已经看了过去,一待看清进来的人是余独醒就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大声喊道:“余区长,救命啊!救命啊!他们把我绑到这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知道要干什么?”余独醒阴冷地说道:“周兵,你还要给我装到什么时候!”
周兵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顿时现出惶急之色,大声说道:“区长,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我问你了吗?此地无银三百两!”余独醒走到审讯桌后面,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肯定怀疑是莪泄的密,但是真的不是我!要是我,我他么就是龟孙子!”周兵说话又急又快,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余独醒脸上露出一丝讥笑,指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微笑说道“周兵,墙上这些个玩意儿,你比我熟悉!他们效用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里,余独醒笑容中透出残酷之色:“还记得有一次,你用这些东西,没少折腾人,折腾过男人,也折腾过女人,有这事吧?”
周兵吓得更是瑟瑟发抖,嘴唇打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那个……”余独醒略一犹豫,就笑着说道:“请君入瓮啊?”
周兵得得得,牙齿打颤,在一片格格打颤声中,听到杨登欢夸奖声音:“区长好有文化!这个比喻好,来俊臣不就是这样的东西!”
“区长,真不是我。”周兵面如死灰,满脸涨的通红。
“把他腿给架起来!搭条板凳给周组长坐坐。”余独醒说道。
两名行动队员解开周兵脸上的绳索,一个人麻利地抱起双腿,另外一个人在周兵屁股下面垫了一条板凳,随后将他双腿牢牢捆在板凳上,脱下周兵皮鞋袜子。
“处长,看在我跟随你多年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真的不是我啊!”周兵神色恐惧,连声哀求。
一名行动队员从墙上取下来一把大号的钳子,周兵吓坏了,连声说道:“区长,我是你的人啊!我每一件事都给您报告了!我没有一件事瞒着您啊!您不能对我这样!我冤枉啊!”
“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余独醒冷冷地瞪着周兵说道。
“区长,天地良心,我是真心不知道啊。”周兵带着哭腔说道。
“动手!先拔了他大拇指指甲!”余独醒冷声说道。
行动队员再不犹豫,上前就将钳子夹住周兵的大拇指指甲,正待用力,就听到周兵大声哭嚎:“住手!招了!我招了!是丁庆!丁庆是奸细!”
这么快就招了?众人都十分纳闷。
行动队员住了手,眼睛望向余独醒,余独醒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说是谁?”
“丁庆!没错,就是这小子。”周兵大声说道。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余独醒问道。
“我看到这小子在打电话,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想来,肯定是传递消息!他就奸细!”说到最后,周兵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丁庆打电话,你听到了吗?”余独醒大声问道,神色抑制不住的兴奋。
“在!我就在旁边!曹组长有纪律,什么事都必须两个人在一起,所以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余独醒连忙问道:“电话内容是什么?”
“丁庆当时伪装给他老婆打电话,询问孩子的病情,还嘱咐他老婆找洋医生给孩子看病。这一切都是暗号,他就是借着这个电话把消息传递出去的!”周兵大声说道,说话语速太快,直说得满头大汗,脖子上也涨满了青筋。
“找洋大夫给孩子看病……”余独醒眉头皱起,像是在回味周兵话里的内容。
“洋大夫,肯定是代表那个杀手,孩子一定就是肇事司机,他这是在通知同伙除掉肇事司机呢!杀人灭口,他好毒的心肠!”周兵连忙说道。
“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余独醒问道。
“千真万确,我敢用脑袋担保!”周兵连忙说道。
余独醒目光转向曹有光,还没有说话,外面一名行动队员大声喊报告。
余独醒一愣,答应了一声,让那人进来。
“招了!丁庆招了!”行动队员兴奋地说道。
“丁庆也招了?”余独醒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招的?”
“丁庆说内奸就是……”行动队员看了一眼周兵,凑近余独醒耳边,悄声说道:“丁庆说内奸就是周兵!”
余独醒一愣,看了一眼周兵,转头又问道:“说清楚!”
“丁庆交代,周兵是利用买烟把消息传递出去的,他亲眼看见周兵在买烟递钱的时候,随手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余独醒把眼睛冷冷地瞪向了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