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欢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仔细地盯着河下世良看了半天,看得河下世良脸孔一阵子红一阵白,渐渐失去耐心,正要发作的时候,杨登欢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发笑!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河下世良将手里的手枪用力挥舞了一下,冷冷地说道。
“老河,你就一点不奇怪,刚才轰隆隆的炮声,怎么就突然停止了?”杨登欢眼神中尽是嘲弄。
“那一定是我们帝国的海军攻上了船!”河下世良愣了一下说道。
果然,刚才还炮声隆隆的外面,此刻竟然悄无声息,寂静的让人担忧。
“你还真尼玛敢想!”杨登欢笑着摇了摇头,不等河下世良说话,就接着说道:“作为一名樱花会的顶级特工,难道你就不奇怪,我们中国那么多水文专家,我们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你?即便是你们樱花会手眼通天,让原先那位水文专家出了‘意外’,但是我们就不能就近调过来一个?长江流域的水情,估计一名老船工的了解,都不会比所谓的水文专家差吧?”
河下世良听了一愣,不由自主地说了日语:“纳尼?”
“纳什么尼?还尼玛呢!你也不动脑子想想,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用你这位水文专家,那么我们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同意这個老逼登也上船呢?”杨登欢又指着船越文山笑着说道,神色之间充满了不屑。
“八嘎!”河下世良狠狠地喝道。
“你以为你让花间晴子在福瑞祥绸缎铺利用敲击柜台,发送摩斯密码,让躲在万和商行中的特工拿着望远镜接收,这事我们不知道?”杨登欢缓缓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
“啊!”河下世良吓得一声惊叫,神色慌张,仿佛手里的枪都拿不稳了。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保证比你的故事精彩不知道多少倍!”杨登欢脸上笑容灿烂,看着好像被蛇蝎蛰了一口的河下世良说道。
“不想听!老子不想听!反正枪现在我手上!老子要杀了你!”河下世良将手中南部十四式手枪使劲晃了晃。
“不想听,那好啊!船越,动手!”杨登欢冷冷喝道。
“船越……”河下世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转身望向船越文山。
船越文山冲着河下世良一呲牙,露出来雪白的八颗牙齿,整齐而又漂亮。
日本人的牙齿基本上很少有整齐的,船越文山也是如此。
“你不是船越……你是谁!”河下世良惊叫说道。
船越文山右手伸向下巴,慢慢揭起,皮肉顺着他的手而向上恐怖地翻起,起初动作很慢,最后猛然一翻,整张面皮被揭了下来,露出来周彦武的一张脸来。
“可尼玛憋死我了,这面具做小了。”周彦武笑着说道。
“你不是船越文山,他人呢?”河下世良惊恐地说道。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在船下检查,所有人都不能带武器上船了吧?”杨登欢笑嘻嘻,得意地看了一眼河下世良说道:“所以这才能让你命令花间晴子发报,通知万和商行想办法将武器带上艾森威尔号的厕所水箱中!
万和商行是日本海军部的核心间谍机构,尽管这件事的难度很大,但是估计也难不倒万和商行!而我,则在大队人马上船之前,派了‘暗影’小组的两个高手和周彦武,埋伏在厕所之中。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船越文山就拉肚子了!只不过进了厕所,就由不得他了!三个高手啊,即便是船越文山是黑龙会第一高手,那也是扯淡!周彦武带上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装作船越文山,站在你身边不说话,你怎么会想到船越文山已然李代桃僵!”
曹有光也是哈哈一阵大笑,指着杨登欢说道:“前几天,你吩咐伙房的老吴,给船越文山吃的食物里加些佐料,就是为了让他说不出话来吧!”
“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挺明显的!”杨登欢笑道。
“你居然知道花间晴子的发报方式?!”河下世良吃惊地问道。
“4214,3121,1023……还用我再背下去吗?”杨登欢冷笑了一下说道。
“你……你……你怎么知道发报内容!”河下世良宛如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说道。
“其实你一直都在我们视线控制之中,片刻没有离开!”曹有光也得意地说道,脸上露出兴奋地笑容。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河下世良满面通红,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聪明如你,就没有发现我身边少了几个人?比如说孙铁铖和陈延生?”杨登欢笑道。
“他们不是去采购回程带的土特产了吗?”河下世良皱眉说道。
“真尼玛弱智,就这智商还出来献世,要是樱花会都是你这样的孙子,估计也没什么前途!”杨登欢笑了一下,随后正色说道:“孙铁铖痕迹检验专家,眼光敏锐犀利;陈延生昔日号码帮十二天王之一,天下第一流的杀手,眼光更是狠辣无比,有这么两个人监视福瑞祥绸缎铺,里面就是飞出来一只苍蝇,他俩也能分清楚公母!”
说到这里,杨登欢冷冷地看着河下世良,一字一句地说道:“花间晴子在柜台上的每一下敲击,他俩都看得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汇报到了我们这里!
而且,我们还知道,你们的电码母本!城隍庙后面邮筒的信件,当天晚上我就派了监视万和商行的张道新小组给取了出来,抄录一份之后,原封不动地又投了进去,所以你们之间,你认为的秘密,在我们这里,丝毫没有秘密可言!”
“你撒谎!你是刚刚才明白过来的!怎么当时就取出信件!你撒谎!”河下世良近乎于疯狂地吼道。
“曹组长已经给你说了,你从来就没有逃出过我们的视线!”杨登欢鄙夷地看了河下世良一眼,不屑地说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日在四马路饭馆中,企图刺杀你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刺客。他的目的,其实是想和你接头。我当然不愿意你们那个时候接头,所以故意让你看到我。果然,接头就变成了刺杀,你是不是为了这份机智而得意?”
河下世良脸色狰狞,突然狠狠地吼道:“莪要杀了你!”
说完,河下世良狠狠地扣动扳机,砰砰砰,枪声不绝于耳。
杨登欢配合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夸张地“啊啊”的叫着,脸上却露出促狭地笑容。
咔咔!
河下世良一连串的射击,子弹终于打完,枪机退了出来。
“打完了吧?”杨登欢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
“你丫还真是一白痴,船越文山都是假的,这尼玛枪能是真的吗!都是空包弹,打上一年也没有用。你这智商,不是我说你,还不如我家阿木呢!我是没带它来,要不然得让你们兄弟俩好好亲近亲近!”周彦武鄙夷地看了一眼河下世良,冷冷地说道。
“八嘎!”河下世良眼睛通红,狠狠地瞪着周彦武吼道。
“八个蛋啊!”周彦武伸手扼向河下世良脖子。
河下世良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脚下一绊,绊在地上的阿七身上,身体朝后面倒去,口中惊呼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阿七一跃而起,伸腿一挑,将河下世良轻轻挑起,随后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啪的一声,响亮的如同扇了河下世良一个大嘴巴似的,河下世良身子直摔到了地上。
“这孩子,你说他不是已经摔下去了吗,干嘛还费那个力气,再踢他一脚。”杨登欢笑着说道。
“废话,自己摔的和我踢飞出去的,能一样吗!”阿七不高兴地说道。
踏踏踏!
靴声橐橐,曹有光缓缓走过去,河下世良伏趴在地,抬起头来,眼睛中满是怨毒。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说?”曹有光冷笑着说道。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河下世良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是一开始就怀疑你了!还用到什么时候?”杨登欢轻笑了一下说道。
“一开始?绝不可能!”河下世良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太高估自己的智力了,觉得你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在我看来,却处处都是破绽!”杨登欢冷笑说道。
“成王败寇,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你们绝不会那么早就察觉我的计划!”河下世良不服输地说道。
“这些有关系吗?”杨登欢笑道。
河下世良叹了一口气,身子软了下来。
“其实最早怀疑你,是因为谭凯家相册中,你和他的那张合影!”杨登欢慢慢走近河下世良说道。
“照片?为什么?”河下世良一怔问道。
“你把现场清理的那么干净,独独留下来那张照片,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张照片,来证明你和谭凯关系的不寻常?”杨登欢笑道。
“难道就凭了这些?”河下世良不服气地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点!第二点让我怀疑你的地方,就是我们找你太过容易了一些!按照当时情况,如果你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应该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怎么会频频露面,好像唯恐引我们找不到你一般!”
杨登欢说到这里,盯着河下世良笑道:“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递给你一杯水,故意脱手,而你的本能让你瞬间接住的事情吗?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又怎么会有如此反应?所以我就对你有所怀疑。既然对你有所怀疑,就不会轻易放过和你有关系的一切地点。比如说瑞福祥绸缎铺。”
“噢!你在瑞福祥绸缎铺发现了什么?”河下世良略带兴奋地说道。
“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把瑞福祥绸缎铺所有从业人员都调查了一遍,他们都没有问题。瑞福祥绸缎铺没有问题,但是你有问题,一个特工怎么可能做无用功?所以瑞福祥绸缎铺你一定会加以利用!或者成为接头地点,或者成为传递情报的地点!
你为什么会把地点选在瑞福祥绸缎铺?如果没有其他原因,那就一定是因为瑞福祥绸缎铺附近,有你们的窝点!按照这个思路,我们发现了万和商行,也发现了那个神秘枪手,那位化名真田太一的井上宏次!而且井上宏次在万和商行内,曾经见过你的照片!到了那个时候,你的身份已经无可躲藏!我之所以不马上揭穿你,就是想看一看,你这位主动来投诚的日本特工,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你们知道井上宏次?”河下世良更加吃惊。
“我们知道的原本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杨登欢站在河下世良头边,脚尖轻轻打着拍子。
“你们,还知道什么?”河下世良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血丝,脸上狰狞可怕,刚才阿七那一脚,委时不轻。
“枫林居酒屋当天,山口墩子曾经打出去过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吧?要不然井上宏次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找到大通三尾所在的房间。那天他们换包房了!”杨登欢笑道。
“那又怎么样?”河下世良喘了一口气问道。
“别以为山口敦子是傻子,她在临死之前,已经知道凶手是你了!她在现场留下了一个血字,起初我们还以为是一个‘三’字,后来我才明白,那个字不过是个偏旁‘三点水’而已,正是你河下世良的这个‘河’字的起笔!”说到这里,杨登欢叹了口气说道:“山口敦子临死之时,不知道有多伤心!”
“山口敦子?她就是一个表子!人尽可夫的表子!你以为她爱我?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选择而已!”河下世良面红耳赤地吼叫。
“你自以为清除了你和山口敦子全部痕迹,但是你没有想到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张没有烧完的照片,让你现行于关天化日之下!同样都是照片,为什么你和谭凯、山口敦子的合影没有出现在相册之中?你的目的岂不是昭然若揭!”杨登欢不屑地看了一眼河下世良说道。
“你们……你们……”河下世良满脸恐惧,浑身颤抖。
“福源记照相馆想必你不陌生吧?那个小伙计可是对你印象很深啊!”杨登欢笑容满面地说道。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河下世良面如死灰地说道。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山口敦子衣服上的一根绿色毛线,而你恰恰也有一件同一颜色的毛衣!你小子清理现场不彻底啊!”
说到这里,杨登欢笑容满面,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刷的一下泼在了河下世良脸上。
“你以为滴水不漏,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却尤自做着抢夺财宝的春秋大梦!”杨登欢冷然说道。
“至于刚才轰轰隆隆的炮声,不过是我们在甲板上放的烟花。轮船晃动,这要多亏了二副配合。”
曹有光说完,也站了起来,刷一下拉开了窗帘,远处岸边,黄埔路上的景物悠然可见。
“这船啊,根本就没有出黄浦江!”曹有光冷笑了一下说道。
河下世良如同泄气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所知道的‘远行计划’不过是针对你的一个圈套而已!真正的‘远行计划’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利用铁路运输那些资产,估计这两天就会到达山城!”曹有光笑吟吟地接着说道。
“你们杀了我吧!”河下世良吼道。
“当然!除了你之外,还有船越文山和花间晴子,三个人一起上路,路上也不寂寞。”杨登欢笑道。
“花间晴子?她也在船上?”河下世良一愣。
“当然!咱们前脚动身,随后陈延生和孙铁城就抓了花间晴子!现在她和船越文山一起在舱底下呢!”曹有光得意地说道。
甲板上。
杨登欢和曹有光并排趴在栏杆上,海风微微拂起杨登欢的头发。
“这三个人怎么处理?”曹有光问道。
“舱下我准备了一个铁笼子,挤挤的话,他们三个应该能够放得下。”杨登欢面无表情地说道。
“得嘞!咱们就这么着!”
曹有光点了点头,笑着大声说道。
“既然他们这么觊觎这片土地,那就让他们长眠在这里吧!”杨登欢遥望大海,深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