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电影，送完艾雅回了家，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一路上，杨登欢又出现了那种感觉：有人跟踪。

送艾雅进门的时候，自己猛然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跟着自己，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看来，跟着自己的这位朋友，要不就是自己神经过敏，要么就是一个高手，自己和他水平相差太远，实在没有方法发现他。

北平城中仍然实行宵禁，大街上除了像杨登欢这种军警宪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行人。

昏暗的路灯下，杨登欢缓缓而行，身影被拖出老长，杨登欢仍然时不时的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几次回头，都没有发现，索性就不再理会，径直朝着崇文门走去。

接受了几次盘查，杨登欢终于回到了自己位于崇文门的家中。

今天幸亏带了艾雅出来，不经意间，居然配合的如此之好，要不然自己又得另想办法。

看来曹有光是有意要跟踪刘贺，他是一定要搞清楚刘贺住处，这事得给刘贺提个醒，另外有必要再给刘贺准备一個住处，事后藏身之用。

杨登欢一边思考，一边上楼，上楼之前他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曹有光的汽车，心中有些纳闷，曹有光这厮究竟把汽车放在哪了？为什么几次自己回家都看不见？

另外，这厮是怎么做到在宵禁的情况下来去自如的？

进了屋门，杨登欢果然看到曹有光老实不客气的坐在自己那把摇椅上，悠闲自在地摇晃着，昏昏欲睡。

桌子上的茶杯中茶香氤氲，杨登欢一闻就知道那是自己的茉莉飘雪。

这茶多贵啊，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喝，这家伙居然一次用这么多。

除了曹有光，屋里面还有阿七，正在背着手四处踅摸，不时还翻上一番。

阿七这一次来北平，杨登欢这是第二次见到她，头一次是在火车上，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今天再次见面，杨登欢觉得阿七清瘦了不少。

一身小西装，剪裁合体，让阿七身材玲珑毕现，高高的马尾辫几乎竖在头顶，让阿七看上去清新了不少。

比起上海，阿七委实又漂亮了不少。

“阿七，果然又漂亮了哈！”杨登欢笑着打招呼。

“比起你身边那位姑娘呢？”阿七歪着头问杨登欢。

“你俩不一样，不是一种类型。”杨登欢笑着说道。

“家外有家，花上有花，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曹有光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

“女人可不这么想。”阿七在一旁嘟囔了一句说道。

“不一定。宁为英雄妾，不为俗人妻。这个道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曹有光坐直了身子，厚颜无耻地说道。

阿七似乎不想和曹有光争辩，只不过是撇了撇嘴表示不满，不过倒是没有再说话。

“茉莉飘雪，刚刚沏好的，我算准你这个点回来，就提前给你泡好了茶。”曹有光笑道。

“这么体贴啊，那我还要老婆干什么？什么艾雅阿七，通通不要了，有你就足够了。”杨登欢笑眯眯地说道。

阿七听杨登欢提到自己，居然脸上仅仅是一红，并没有反驳。

“桌子上有桂明斋的点心，饿了垫吧一口，刚才在面馆，没见你怎么动筷子，又陪着艾雅看了一场电影，是不是饿了？”曹有光更加体贴地说道。

“废话！那种情况，我哪有心思吃饭！光顾糊弄艾雅了！”杨登欢没好气地说道。

“说说吧，怎么回事？怎么想起到苏州面馆去吃饭了？”曹有光淡淡地问道。

“扯淡！今天下午稻垣这个老鬼子，跑到我的办公室中东拉西扯，说起来北平的各种美食小吃，什么灌肠卤煮之类的，说的艾雅一阵阵的恶心，说这几样美食，自己没有一样能够消受起的。”杨登欢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又抓起一块槽子糕，送进嘴里。

“慢慢吃，别噎着。”曹有光笑道。

“艾雅那个小姑奶奶不好伺候吧？”阿七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稻垣老鬼子说美食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苏州面馆。苏州面馆这个地方，正适合像艾雅这种小姑娘，所以我就带着她来了！得亏当时没有带稻垣那个老鬼子，要不然可真就坏了菜了！”

说到这里，杨登欢不满地说道：“老曹你也真是的！接个头你也夹带私货，把人约到你最喜欢吃的面馆。”

“地方不是我定的。”曹有光说话，眼睛直直地望着杨登欢。

杨登欢一愣，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不是你约到苏州面馆的？难道是刘贺？”

说到这里，杨登欢眼睛一亮问道：“刘贺是南方人，你看他是为什么约你在这里？是不是也仅仅是喜欢吃这家的面？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是，虽然一碗虾爆鳝也吃完了，但是神情看上去也不是太刻意。”曹有光摇头说道。

“你也注意到了？”杨登欢叹了口气问道。

“当然！我也想知道刘贺干嘛要把接头地点约在这里。”曹有光微微皱眉。

“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巧合？”杨登欢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不会！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没那么简单。”

杨登欢神色纠结，似乎在替曹有光找原因，曹有光却似没有所谓，笑着说道：“这事不用这么纠结，咱们碰一碰情况吧。”

杨登欢点头，似乎还在考虑刚才那件事情，曹有光对阿七说道：“阿七，你来说说，你那边的进程怎么样了？”

“我这边差不多了，刚才图纸刘贺也看了，已经距离地下金库总通风口非常近了，估计全力施工，差不多也就两天就可以了。”阿七说道。

“等我命令，我要挑一个好日子！一个吉利的日子，为那位即将到来的日本皇室，送上一份厚礼！也要把北平城中的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曹有光得意地说道。

“日本皇室？什么情况？”杨登欢一愣，马上联想到了钱如发现在正在经手的工作，连忙问道。

曹有光笑着将苏娜所供述的内容，给杨登欢叙述了一遍，让杨登欢越听越是心惊！

说到最后，曹有光开心地笑道：“现在，估计苏娜的投名状，已经纳的差不多了！”

杨登欢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水浒传》，他还是读过的，听了曹有光这话，自然知道“投名状”的含义，但是仍然不放心地问道：“让苏娜去杀谁？这个人可不能是一个普通人物，要不然达不到投名状的效果。”

“放心吧！我让苏娜去杀的人，是大岛川次的心头肉！而且是……”说到这里，曹有光冷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阿七脸孔一红，知道曹有光为什么不肯让自己加入今晚的之星人物。

“过了今晚，苏娜就再无退路！”曹有光冷笑了一下说道。

杨登欢若有所思，神色被曹有光看了出来，问道：“你这边有什么情况？看起来不是太过顺利？”

杨登欢将稻垣中吉的情况给曹有光说了一遍，而且重点说了今天下午，稻垣中吉和自己在办公室中的谈话。

曹有光听了，半晌不语，杨登欢也眉头深锁，似乎是在认真考虑。

“我觉得稻垣中吉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为了……”曹有光边考虑，边低声说话，由于犹豫不决，所以语速不快。

“藤泽信一。”杨登欢淡淡地说道。

“你也这么考虑？”曹有光问道。

“只能有这么一个答案！稻垣中吉来到北平，时间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作为一名东京神探，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北平的治安，降尊纡贵，来到这里？”杨登欢低声说道。

“不错！北平城中，军方势力远远要大于外务省的势力，所以稻垣中吉那一套身份说辞，肯定不足为信。”曹有光也点头说道。

“不错！能请动这位东京神探的只有这位即将到来的皇室贵胄了！”杨登欢略微兴奋地说道。

“当时陈延生跟我汇报的时候，我就有些疑惑。一个皇室贵胄，来侦破多年的一起旧案，他又怎么着手？谁知道，他把这位神探给搬来了。”曹有光说道。

“所以说，稻垣中吉故意在我面前说起怀疑王大嘴……”

不等杨登欢说完，曹有光已经抢着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是说他已经怀疑我了？”杨登欢问道。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最后你一定会被稻垣中吉盯上！”曹有光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沉重。

“是啊！毕竟同文书院当时只是驱逐，而没有全部锄掉！这就留下破绽了。”杨登欢也点头说道。

“稻垣中吉不能再留了！斗智之后，就是斗勇了！”曹有光果断地说道。

“我来吧！”阿七在一旁突然说道，让曹有光和杨登欢都望向了她。

“给我他的照片，每天的大致行动路线，剩下的交给我办！”阿七说道。

“不行！”杨登欢摇头说道。

看到曹有光和阿七都把目光转过来，杨登欢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不想锄掉这个老鬼子？刀都架脖子上了，我还有什么客气的？关键是稻垣中吉这个老鬼子太狡猾了！我唯恐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说怎么办？他是老鬼子，你小子鬼点子也不少，你来计划，莪来执行，咱们把这个祸害给锄掉！”曹有光笑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杨登欢说话有些犹豫。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这么墨迹！像不像一个男人！”阿七不悦地说道，不过神色却是替杨登欢着急。

“这个计划，得用上苏娜，我担心苏娜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杨登欢犹豫地说道。

“这个你放心！苏娜从明天开始，咱们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曹有光自信地说道。

“这个我相信。”阿七在一边说道。

杨登欢不再犹豫，凑近了曹有光，声音压的很低，将自己的行动计划说了出来。

阿七也将脑袋凑了过来，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终于分了开来。

“你丫真够孙子的！艾雅阿七苏娜，你是一个都不放过，都被你纳入计划之中！”曹有光指着杨登欢笑道。

“人尽其用，物尽其才。我这也是为了不浪费。”杨登欢笑着说道。

“我们都没有问题，艾雅这边有没有问题？毕竟她不是专业特工人员。”阿七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艾雅没有问题，她并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只不过是正常行事罢了。”杨登欢说道。

“如果艾雅知道真相，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原谅你？”阿七笑着问道。

“国之大计，又怎能以儿女情长度之！”杨登欢大义凛然，随即塌下脸，呲眉带笑地说道：“不过能不让她知道，最好别让她知道。”

曹有光和阿七被杨登欢逗得都笑了起来，曹有光笑了一会儿正色问道：“登欢，问你一件正经事。”

“呦，小看你了，还有正经事？”杨登欢笑道。

“没开玩笑！”曹有光正色说道。

杨登欢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曹处长，卑职已经准备好了，时刻聆训！”

“你和艾雅现在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按照团体纪律，所有人员的配偶，必须经过报备和审查。”曹有光问道。

阿七见曹有光这么一本正经，问的又是这个话题，也关心地看过来。

“配偶还谈不上，更没有到报备的程度。”杨登欢说到这里，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曹有光被杨登欢这幅惫懒模样给气坏了，伸腿踢了杨登欢一脚，不高兴地问道：“那你说说，艾雅现在属于什么角色？”

“和阿七一样，掩护身份的工具而已。”杨登欢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阿七顿时不乐意了，也伸腿狠狠地踢了杨登欢一脚，不过脸上却是充满了笑容。

“说谁是工具呢！我是‘鼹鼠组’的组长好吧！今天被曹处长临时拉来的！我有我自己的事！”阿七不满意地说道。

“临时工具。”杨登欢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阿七接着揍他！”曹有光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