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欢淡淡一笑说道：“我说谁是‘佛前灯’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得有证据。推理是建立在证据链基础上的逻辑思维。如果没有证据，张口就来，那不是推理，那是算卦。”

“现在没有证据吗？”曹有光问道。

“现在有证据吗？”杨登欢反问说道。

曹有光默然，杨登欢笑了一下说道：“王大嘴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不过这家伙确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人圆滑一些，但是没什么危险性。”

曹有光点了点头，不知可否，杨登欢又笑道：“不过之前因为工作关系，他和苏娜倒是有一些交往。”

“王大嘴咱们不聊了，他从今天开始，交给周彦武来处理。”曹有光说道。

“有大狼狗参与吗？”杨登欢问道。

“船上没有。”曹有光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杨登欢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说道。

曹有光瞥了杨登欢一眼，收起脸上笑容，正色说道：“总部已经回电了，让咱们即日展开侦破日谍‘影子’的行动！”

曹有光说到这里，他和阿七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采，杨登欢却不以为意，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么说，也就是有资料了？”杨登欢笑道。

曹有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现在，除了从苏娜嘴里知道‘影子’这个代号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苏娜所说的‘影子’，目前还未得到证实？”杨登欢皱眉问道。

曹有光又是摇了摇头，杨登欢更加奇怪，疑惑地问道：“几個意思啊？这怎么又摇头？难道你们已经证实了‘影子’的存在？”

曹有光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想说但是拿不定主意。

“有什么不好说的？是不是按规定有些秘密我不能参与？”杨登欢问道。

“之前，我曾经告诉过你，苏娜所交代出的一件事情，‘影子’指引日军飞机轰炸了我们的一个秘密基地。”曹有光斟酌着说道。

“是啊，当时你不是说这件事情是真实的，这才相信了苏娜的口供。”杨登欢说道。

“其实，这只是其中之一，这件事情还有更为隐秘的细节。”曹有光说道。

“更为隐秘的细节？我能知道吗？”杨登欢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可以。”曹有光点头。

阿七脸色一红，站起来尴尬地说道：“曹处长，你们聊，我去一趟卫生间。”

“你也可以知道，我们‘捕风捉影’行动小组核心成员都可以知道。”曹有光笑道。

“捕风捉影行动小组？核心成员？这个有点绕啊！”杨登欢撇嘴说道。

曹有光站起身子，在并不宽敞的舱房中转了一圈，背着手说道：“一上船，我就利用船上的电台向局本部发电。老板已经同意了我的计划，决定成立‘捕风捉影’行动小组，我任组长，杨登欢任副组长。”

“副组长加钱吗？”杨登欢突然问道。

原本，曹有光说话神色严肃，舱房中气氛颇为庄严肃穆，但是杨登欢一句“价钱吗”，宛如一根针戳破了气球一样，舱房中的气氛立刻变了样。

曹有光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了一下，指着杨登欢说道：“你小子跟我拆台是不是？你要是不满意当副组长，那就当组长好了！反正你也是少校，跟我错不了两级。”

杨登欢点头，正色说道：“诶！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就平衡多了，我服从安排。”

说完，杨登欢也笑了，曹有光指着杨登欢点了几下，也笑了出来。

“咱们小组为什么叫‘捕风捉影’？”杨登欢不解，收起笑容问道。

“我们有情报，也有证据，在山城有一支日本人的地下武装，代号‘神风’！我觉得这支地下武装和‘影子’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我请求老板将咱们这次行动，命名为‘捕风捉影’，争取能将‘神风’和‘影子’一网打尽！”曹有光盯着杨登欢说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神风’和‘影子’之间有联系？”杨登欢盯着曹有光问道。

“这个……”曹有光眉头皱了起来，却无话可答。

“因为某一件案子？或者某一个人？更或者某一句话？”杨登欢启发着问道。

“直觉。”曹有光想了一下，老神在在地说道。

“直觉……不太靠谱啊。”杨登欢叹了口气，又问道：“核心小组又是怎么回事？”

“你我她，还有陈延生。”曹有光指着杨登欢和阿七说道。

“小组成员都有谁？”杨登欢又问道。

“你想要的任何人。”曹有光说道。

“从现在到山城，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杨登欢想了一想问道。

“五天。”曹有光说道。

“下船之前，我会出一个具体的破案方案，不过这里会用到苏娜和王大嘴。”杨登欢想了一想说道。

“用他俩？用他俩什么？”曹有光不解地问道。

“莪们在山城的所有行动，都源于一个故事！军统特工策反满铁调查部特工，成功脱逃，到达山城。满铁特工掌握了许多对我们有利的情报！这个故事卖点怎么样？日本人会不会想到清除叛徒？如果日本人清除叛徒，会不会使用‘神风’小组？信息由谁来提供？会不会是‘影子’？”杨登欢淡淡地说道。

曹有光若有所思，随即缓缓点头，思考着说道：“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但是具体操作如果有错，说不定会被敌人识破，对我们将计就计。”

“所以，我们要推演一下。我们回到山城，召开巨大的庆功会，宣布我们策反成功。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真相，日本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更何况苏娜那么漂亮，王大嘴居然这么丑！日本人恼羞成怒，是不是会进行肃奸？更何况‘影子’还是隶属于满铁的特工，他会不会羞耻难耐？所以说只要把消息撒到位，不愁对手不上钩。”杨登欢老神在在说话，全然不顾阿七崇拜的眼神。

“但是，我们应该向谁散步这个消息？”曹有光纠结地问道。

“所以说，我们要在下船之前划一个圈子，把‘影子’划进来的圈子！”杨登欢笑道。

啪！

曹有光兴奋地站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也顾不得自己的声音能被外面听见，兴奋地说道：“登欢，太棒了！你每次总能给我惊喜！你说吧，该怎么划这个圈子，都需要什么，开口说话，就是需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仅仅是几个人而已。”杨登欢笑道。

“谁？就算是要我，我也跟你去！”曹有光豪气地说道。

“废话，你去了谁领导我啊！”杨登欢没好气地说道。

尽管，这个笑话并没有这么好笑，但是曹有光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需要你们给苏娜和王大嘴办一场婚礼，越隆重越好，婚礼上要大讲特讲两个人是如何相爱，苏娜怎么样死乞白咧地追王大嘴，王大嘴是怎么样拒绝，后来终于被苏娜真情所感动，带着苏娜一起逃回山城的。”杨登欢笑道。

“这个……有人信吗？”阿七瞪圆了眼睛问道。

“有人信没人信不重要，关键是王大嘴把苏娜给带回来了！这就是反差的魅力！登欢深谙人的心理，这种清纯和放荡融为一体，没有几个男人能抗住一样！”曹有光叹息说道。

阿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曹有光，面孔猛然一红。

“对喽！曹处长是过来人，吃得多经得广，把事情本质都看透了！王大嘴和苏娜，一个美女一个野兽，大家肯定认定世道不公，多半会对王大嘴产生仇恨心理！”杨登欢笑道。

曹有光瞥了杨登欢一眼，虽然不太满意，不过仍然接口说道：“如果王大嘴再得瑟一些，人前人后秀秀恩爱，估计‘影子’八成坐不住，我们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杨登欢啪的打了一个响指，指着曹有光说道：“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累。”

“我们在下船前要做好两件事。”杨登欢又说道。

“你说。”曹有光点头。

“第一，做通王大嘴和苏娜的工作，全力配合我们。”

“这个没问题，交给陈延生来办，你不用操心。”曹有光点头答应，非常爽快。

“第二件事，我需要能够找到的‘影子’和‘神风’的全部资料！”杨登欢说道。

“这个简单，让阿七讲给你听就行，反正也没有多少资料，不过是几件相关的案件。”曹有光叹了口气说道。

“不仅仅是阿七，主要是苏娜！我要让她把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然后把我们掌握的情况加以印证，这样差不多能够大致勾勒出一个轮廓出来。”杨登欢笑道。

“这个你说了算，凡是技术上的问题，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事事向我汇报，你可以和阿七对接，现在她归你了！”曹有光笑道。

杨登欢并没有像平时那般贫嘴，而是看了看阿七，不过是淡淡一笑。

曹有光所说的情况，这和杨登欢猜测的差不多，他也并不觉得十分奇怪。

如果线索非常多得话，曹有光也不至于这么巴心巴肺的把自己折腾到山城来。

只有困难，才能展现自己能力。要是案件简单，估计也轮不到杨登欢来办。

相信自己能够从苏娜嘴里问出来自己想要的话。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杨登欢觉得自己一定要问清楚，虽然曹有光一直避而不谈，但是杨登欢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将要破获的这起案件，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个问题，就是刚才曹有光所提到的“隐秘的细节”！

什么细节是隐秘的？当然是和真相有关联的细节才是隐秘的！所以杨登欢必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你这边还有问题吗？我要抽出来一点时间和苏娜谈一谈。”曹有光显然想要结束这场谈话了。

“有，还有一个问题。”杨登欢笑道。

“说。”曹有光抬手看了看表，这个行为通常表示自己时间很宝贵，希望对方不要浪费。

“刚才你提到的‘隐秘细节’。”杨登欢不疾不徐地说道，丝毫没有节约时间的觉悟。

“你说这件事啊！可能和我们的案子关系不大，不过你既然想听，那就不妨讲一讲，权当说笑话了。”曹有光笑道。

杨登欢不语，只是看着曹有光。

曹有光轻咳了一声，讲述了那一天事情的全部过程，比起来苏娜所说，不知道详细了多少倍。

国民政府相比起日本，武器装备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好在有别的国家帮助，给国民政府提供一些无私援助。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所以许多有识之士就决定研究援助过来的武器装备，达到提高自身武器装备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仿制。

尽管是仿制武器，但是对于国民政府来说，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精良武器，各级部门都相当重视。

为了安全起见，制造武器的基地，被选择在歌乐山中，那里植被茂密，易守难攻，更不容易被敌机发觉，可谓是坚如磐石。

既然重要，各级部门重视，长官们自然要视察。好巧不巧的是出事那天，正好军政部长官前来视察，视察的官员正好赶上‘影子’引导日军轰炸基地，居然无一生还。

不过其中有意思的是原本应该军政部次长黄宏恩带队视察，但是当天黄次长临时有事，指派了二级观察员刘玉林代表自己视察。

为了表示自己对视察的重视，黄宏恩还特地让刘玉林乘坐自己的座驾，结果连人带车，全部被炸。

由于有一颗炸弹恰巧落在停在会议小楼外的黄次长的座驾上，所以造成当时在小楼中开会地所有人无一生还。

军政部那一次可以说是损失惨重，除了一个司机和一名参事结伴上厕所意外，其余人全部遇难。

反观基地，由于生产线都在歌乐山腹，所以反而受损失不大，除了一个往返于车间送材料的交通员之外，几乎无人伤亡，也没有机器设备被损坏。

所以，这起案件几乎没有起什么波澜，也只有相关单位的一些人知道。

所以，当苏娜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曹有光立刻断定这个情报是真的吗可信度非常之高！

几经辗转，这才有了这个“捕风捉影”的计划！

杨登欢听完了曹有光讲述，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曹有光见状笑问：“怎么了？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机会不成？”

“我在想，这个刘玉林也太倒霉了！”说到这里，杨登欢突然问道：“你待会儿要和苏娜见面？”

“总得鼓励几句吧，现在苏娜还没有见过我呢。”曹有光说道。

杨登欢眼睛一亮，点头说道：“我替你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