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有光见大家都把眼睛望向自己，微微一笑说道：“按照这种情形推理，这群袍哥似乎是被人所愚，为人所充当诱饵，其实罪魁祸首确实那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日谍。”

“也可能是为金钱所收买。”杨登欢在一旁笑着说道。

“是啊！”曹有光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放于桌上说道：“是啊，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这个也有可能。”

“这些帮会人物，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两个骑车人。”陈延生也在一边说道。

“当时你们在现场，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长相了吗？”曹有光问道。

“这两个人年纪应该都不大，带了帽子，帽檐也压的很低，所以长相没有看清。”陈延生说道。

曹有光将眼睛望向阿七，阿七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距离远，一直在监视附近的巷子，担心再冲出来一拨，等到我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所以也没有见到人。”

“老韩，你呢？”曹有光望向杨登欢。

“长相我倒是没有看清，不过他们使用的炸弹弹片，我已经送到技术科检验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杨登欢说到这里，似乎欲言又止，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曹有光和杨登欢久在一起搭当，知道但凡杨登欢这副模样，一定是有了疑难。

然而杨登欢一旦有了疑难，也是有了重大发现。

“老韩，你似乎有什么发现？”曹有光问道。

杨登欢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纸上画着圆圈，眼光时明时暗，眉头时皱时散。

“说嘛！咱们集思广益，一起拓拓思路也是好的嘛！”曹有光鼓励地说道。

杨登欢缓缓点头，神色变得庄重，边想边说：“如果说，我们假设此次行动是日谍所为……”

杨登欢刚说了一句，曹有光就不满地说道：“干嘛假设啊！原本就是日谍所为！这事不用推理！”

杨登欢点了点头说道：“处长说得有道理，此时应该就是日谍所为。按照他们一贯惯例，如果收买了这群江湖人物，哪怕是为了做引子，也必然会提供武器弹药。但是这一次却显然不同！这群江湖人物使用的甚至称不上武器，基本上没有什么杀伤力，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曹有光听了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杨登欢这话，曹有光也有些疑惑，此刻杨登欢提了出来，曹有光立刻觉得有点不对劲。

“说不定是他们提供了，这群江湖人物不愿意接受呢？要知道有很多江湖帮会有着这样那样的忌讳，不可等闲视之。”曹有光思考地说道。

“可能吧。”杨登欢似乎被曹有光这个理由说服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江湖人物成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两名日谍也成功地冲了出来，但是他们却会功败垂成，究竟是什么原因？”

杨登欢这句问话一出，大家都是微微一愣。

这句话问得有些没有来历，日谍为什么没有得手？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自己指挥有功，陈延生等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同心戮力，这才击退了敌人的进攻，粉碎日谍的阴谋！

这尼玛还用问吗！

如果这句话，问话的人不是杨登欢，这群人又怎么会一愣，早就老子娘的骂开了！

“老韩你什么意思？当时你也在现场，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曹有光皱着眉头问道。

“威力！那些炸弹的威力！一颗手雷恐怕都不止那么点儿威力吧！我们和日谍较量，又不是一天两天，日谍用得什么武器我们不清楚啊！为什么这一次使用的武器威力居然这么小！我可以断言，之所以日谍此次刺杀行动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此次这些人使用的武器威力过小造成的！”杨登欢豁然站起，大声说道。

曹有光目光转向阿七，阿七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杨登欢地说法。

“老陈，就说你用手枪击爆的那颗炸弹，它的威力如何，你不能不清楚吧！”杨登欢望着陈延生说道。

陈延生脸色登时肃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枚炸弹威力小的我也觉得奇怪。我当时是抱着受重伤的决心开得枪！”

“听到了吧，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符合日本人的做事风格，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其他阴谋？”杨登欢沉思了一下说道。

曹有光手指轻叩桌面，似乎在思索杨登欢说的话，众人见曹有光尚且如此，即便是口中有话，也不敢轻易出口了。

良久，曹有光不说话，众人也是一副深思模样，偌大一个会议室中，居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咳咳，此时有人轻咳了两声，立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眼睛都望过去，却是坐在杨登欢对面的杜建喜。

座位是按照座次排的，杜建喜这个位置，是妥妥的三把手。

“阿杜，你有什么话说？”曹有光问道。

杜建喜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话说，就是中午牛肉有点齁住了，嗓子不舒服。”

曹有光不悦地瞪了杜建喜一眼。

杜建喜也觉得自己这一下要是不说点什么，明显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轻咳了两声。

“要是真齁的厉害，就出去喝点水，老咳嗽算是怎么回事！”曹有光不耐烦地说道。

“处长，我有话说。”杜建喜看着曹有光脸色说道。

“说吧！”曹有光语气中都带着不耐烦。

“我觉得日谍这种做法，也有他们的道理。”杜建喜说道。

“什么道理？说清楚！”曹有光问道。

“之所以日本人和平时大相径庭，选择威力小的武器。大概率是因为我们所选取记者招待会的地址有关。”杜建喜组织了一下词语，自己觉得差不多能够说服曹有光，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地址？”曹有光一经提醒，马上若有所悟，眼睛陡然一亮说道：“你是说咱们是在嘉陵宾馆开得招待会，这里不仅有咱们国人，更多是许多外国人，所以日本人投鼠忌器？”

“不错！处长高见！”杜建喜连忙谄媚地说道。

“是啊！关键是还有那么多国外记者，更是让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曹有光又点了点头说道。

“谁说不是，想一想上海沦陷时候的四行仓库就知道了！为什么能孤军坚持那么长时间？还不是因为背靠租界？日本人惹不起英美等国！”杜建喜说道。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这一次日谍之所以会使用威力小的武器行动，和我们所选取的地址，和其中一些英美记者，有着很大的关系！”曹有光点头说道。

曹有光既然定了调子，其他人就好跟上来了，一时间围绕着这个话题，举了不少例子，会议室中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论断。

“老韩，你觉得这个推理怎么样？”曹有光望向杨登欢说道。

“在真相没有大白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杨登欢点头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陈延生见大家认可了这个推测，径直问道。

“两条线，全部由你来跟。”曹有光说道。

陈延生连忙站起，立正倾听。

“江湖帮派，和水有关，无非就是那几个帮会，你要把他们尽快挖出来。”曹有光说道。

“是！”陈延生答应了一声。

“那两个日谍，你也要着手调查。尽管现在线索渺然，不过你可以把范围放宽一些，方圆五公里左右，时间在上午9到11点之间，看有什么人见过这两个人，或者这辆自行车！尽量摸排出来一些线索。”曹有光又说道。

“这……有点像海底捞针啊！”杨登欢感慨地说道。

“就算是只剩个针鼻儿！也得给我捞出来！”曹有光大声说道。

“是！”陈延生连忙立正，大声答道。

曹有光知道大海捞针的难度究竟有多大，声音放得和缓了一些说道：“我知道，这有一些难度，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提，我尽量满足！”

“处长，您看能不能让苏娜跟着工作？”陈延生说道。

曹有光猛然将眼神瞪向陈延生，目光颇为犀利。

“我手边缺乏那种拿起来就能用的人。”陈延生似乎被曹有光眼神吓了一跳，有些局促地说道。

“苏娜，能力很强吗？”曹有光问道。

“很强！至少现在我手边的人，没有像苏娜这样的。”陈延生点头说道。

“你能保证苏娜可靠吗？”曹有光又犹豫着说道。

“这个……”陈延生微微一愣，也仅仅是一犹豫，陈延生随之点头说道：“今天这个场面大家也看到了，日谍的炸弹已经扔到了苏娜的脚下！尽管我们现在知道炸弹的威力小，但是当时却并不知道啊！而且就算是炸弹威力再小，在那个距离下，炸死一个人的威力还是有的吧！这足以说明日本人已经不把苏娜当成自己人了！”

“会不会是苦肉计？”杨登欢在一旁犹豫着说道。

“如果用生命演苦肉计，那代价也太大了吧！”说到这里，陈延生看了一眼杨登欢说道：“韩副组长，今天您也看到了，如果不是苏娜那一脚，可能她就没命了！”

“可是炸弹却飞向了你。”杨登欢又笑道。

“那是因为苏娜的裙子，太碍事了，当时要是苏娜没穿裙子……”

不等陈延生说完，杨登欢笑着接口说道：“苏娜要是不穿裙子，估计拥挤的谁也挤不进来，即便是刺客也挤不进来！”

杨登欢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周彦武恨不能将嘴巴咧到耳朵根，心中脑补着当时景象。

陈延生似乎气坏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杨登欢笑吟吟地看着陈延生。

陈延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得平和说道：“韩副组长，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天苏娜所穿的是一条裤子，定然不会妨碍行动，那枚炸弹也不会飞向我！而且，就凭这一脚，足以说明苏娜身手高超。”

杨登欢冷哼了一声，不过没有再说话。

“那就这样，苏娜可以使用，但是你得确保安全！不能出差错！”曹有光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又接着说道：“苏娜离开北平前后的所有事情，要让他写一个述状，我要存档备份。”

“多谢处长！没问题！”陈延生兴奋地答道。

曹有光问完陈延生，不等他再说话，周彦武已然着急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用处长问了，直接将今天我干的事情给处长汇报了吧！”

说完，周彦武不等曹有光同意，就开始讲述了起来，曹有光只能笑了一下，听他讲述。

周彦武今天一共两项工作，第一项是到惩戒署提审在押日谍福泽一林，询问电台的事情。

这件事情，周彦武做得倒是十分顺利，按照杨登欢传授的审讯日谍的方法，周彦武狠狠地打击福泽一林的自尊心，阿木把福泽一林更是欺负的淋漓尽致。

最终，福泽一林禁不住两面折腾，终于就范，同意合作。

福泽一林提供了一个地址，说是之前每次需要发报，都是去那处地址发报。

周彦武兴冲冲地带着人直奔福泽一林所说的地址，但是却人去楼空，早已空无一人。

查询到房东，周彦武深挖之后才发现，租客所留的所有一切信息，都是伪造的！

询问租客年龄相貌，房东因为时间太久，居然记不清楚了！

仔细搜查了地址，自然是一无所获，周彦武只能班兵回营。

毕竟过了三个月了，对方收到消息之后撤离，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条一无所获，结果第二条更是如此。

第二条信息是山货行中漏网的日谍多野雄一，山口四郎供称多野雄一和自己约好在朝天门码头集合。

周彦武按照杨登欢和曹有光给出的范围，在朝天门码头搞了个大搜查，搞得鸡飞狗跳，一片混乱，人也抓了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符合条件。

两条线索，全部扑空，要找的人也是泥牛入海，一点踪迹也不见。

周彦武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到31号，结果赶上了炖牛肉，这也算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