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患?!”
第一次从赵天生的嘴里提到这个东西,迟玄似乎双眸又有了一缕精辉划过,在她的嘴角处更是隐隐多了一丝笑意。
“段秀实他们到底还是目光不够大。”
“北疆,东突部落早两年多之前就开始集结了,可是和世家门阀是近半年之前才搭上的。”
“就算是日常的进攻,他们调动的人马也太多了。”
“更何况,调动的人马竟然只是朝着一个方向,集中力量固然是对的,可是不能分出一些力量,让北疆的兵力至少分散一部分么?”
“一定要头铁的拳头对拳头?”
实际上赵天生更想吐嘲玄帝两句,只是之前就已经有点过火了,到底是人在屋檐下,没必要硬来。
就算是有着迟玄在,他也不愿意这样麻烦别人。
又不是真的一点念头不通达,就得打生打死的。
真要是这样,那修行还修个屁,每天都是在战斗爽的过程里面就行了,大家一齐打得天地崩灭就念头通达了。
他真正觉得无语的还是玄帝,明明感知到了北疆异动有问题,可是却还是固执己见,要首先把处理掉世家门阀的蛋糕最大化的给吃下来。
当然赵天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为了之后一统中原的乱战积蓄力量,必须要将世家门阀的那些底蕴和气数都截留在盛州,为之后五百年的时间里面到底会发生多大的征战预备家底。
然而这外患就迫在眉睫,玄帝依旧是不忍放手哪怕一点好处,这也确实是让他颇为的无语。
帝王之道确实是独霸天下,多吃多占,可是能好胃口到玄帝这样的地步,赵天生也是罕见了。
至于他说的这些迹象,倒不是没聪明人看不到,只不过两方的情报明显是不对等的,灯下黑灯下黑,用了一次就会记着了,可是没出来时候,任谁也是没想得到的。
更别说,世家门阀给的借口太好了,北疆的异动被完美的掩饰。
哪怕是那边的大将,也就是更换防御的布置,绝不会随随便便就想到北疆的动作,会大到已经联合起了整个荒原之地的异族协调行动。
“说到底还是互相了解不够清楚。”
“这方面,还得多谢了王祭酒,把荒原那边的情况摸得清楚,让我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他也闭关了。”
赵天生不得不说,对方选的时机太好了,盛州学宫这边的兵家能力最强的人物,要么是已经闭关,要么就是跑回武庙去了。
而护道赵天生的那几个,也不会对盛州自己的家事插手,可以说若是赵天生没有看出来这一遭,盛州极有可能就是直接北境糜烂一片,乃至于兵临京畿道,来到常安城下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哪怕是太宗立朝初期,也是有过类似的情况,那时候前朝刚刚被灭,各地还在百废待兴,哪怕是各地豪杰已经臣服,可是盛朝的家底还不够,北疆之外的荒原异族趁机而动。
直接打过了边境,一路破城,便是来到了常安城下。
要不是当时太宗已经即位,在盛朝的气数加持下修为强横到了一定程度,双方互相投鼠忌器,才在渭河指天,订立了盟约后,互相退去。
恐怕常安如今都不是现在这般繁盛的样子。
“那你不早早提个醒?”
迟玄好奇的询问赵天生的想法,如今这个时候要是早早安排,对于盛朝来说应该是最安稳的。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可同样...”
“也无人知其善战!”
赵天生的回答,让迟玄意外,本来她以为赵天生必然会为此挽救北疆北境的诸多百姓生灵。
然而却会是这么一个更加功利的答案。
“繁华之下,隐藏危机,非我一人可以改变。”
“其实我已经暗示段秀实去帮忙了。”
“至少有着文庙存在,荒原的异族也得遵守一些不得已的条件。”
“比起真正的血屠万里,这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有些东西,不打到人身上,永远是不知道疼的。”
...
马蹄声震,尘飞扬。
有一句老话说,人数过万就已经看不到头了,而如今人马相协,如黑色的流沙漫天遍野的扑来。
即便是百战悍将也未必能够撑得住这样的凶煞兵威,更别说是寻常的士卒了。
然而在一处山坳之上,东突部落的汗王阿史那染干,看着自己的麾下儿郎组成的‘黑砂军’面色凛然。
“我的孩儿们!”
“长生天,给了我们无上的神恩!”
“在未来的天下,我们将彻底的冲入那流着奶蜜的丰饶之地,我们的刀与弓箭,将镀上金色,成为长生天照耀下最荣耀的战士!”
“南下!南下!”
不用如何高亢的嗓音,仅仅是简简单单的言语,就已经压过了铁蹄的声音,让诸多的大军静默下来。
随着南下的呼声响起,整个草原之上,彷佛是炸开了锅一般,剧烈的震荡,随着‘南下’之音,响彻苍野,甚至让盘旋的猎鹰也不禁攀升了高度。
“控弦之士,已经过了三十万。”
“哪怕可汗您不南下,这片土地也已经养不了这么多勇士了。”
脸上涂着青红斑纹的花甲老人,站在阿史那染干的身侧轻声开口。
“盛州人,靠着贸易,从我们这里夺取了太多的资源,却只卖给我们二等的粮食,以及其他物资。”
“这么多年来,若非是张守珪那个老匹夫,把守着北疆的大门,孤早就可以打开那南下的道路!”
阿史那染干神色森然,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祭司。
“这一次,你们不会阻拦孤了吧?”
那名花甲老人,神色也看不出半点情绪。
“长生天的神意很明确,我们自然是遵照旨意,只是...”
“希望你们别白白牺牲了儿郎们。”
听到这位大祭司这么说,阿史那染干哈哈大笑。
“荒原的儿郎们不怕死,就怕不受长生天的庇佑。”
“这一次...可不止是我们一方动手啊!!”
多年与盛州边军纠缠,屡屡被打退,甚至追到了荒原深处,这是阿史那染干毕生恨不得以血来洗刷的耻辱。
这次他能有这么大的自信,最关键的就是...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就在荒原的东北部,一支从冰雪里走出的蛮真一族,同样也跨上了他们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