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里的空间被许多小孩的玩具填满,积木、赛车、玩具小枪……玲琅满目。
大多数是以前父母买给季泽秋的。
当时他觉得这是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所以后来不管辗转去哪个亲戚家里,就算变成累赘也要带着它们。
季泽秋拿起一辆小赛车,心底沉寂的死水荡起一圈怀念的涟漪。
这个赛车是父亲送个他的,还配着一个遥控器,只是因为时间太久,零件老化坏掉,早就无法启动了。
他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芭比娃娃,蓦地轻笑一声。
其实这个芭比娃娃是母亲买来给妹妹玩的。
妹妹当时发烧了好久,母亲一直在照顾她,都把他给忽略了。因为嫉妒妹妹抢走他喜欢的母亲,他就把妹妹喜欢的芭比娃娃抢走。
他拿着娃娃,站在妹妹的婴儿床前嘀咕,“妹妹,你要是想拿回娃娃,就拿母亲跟我交换哦。”
但是妹妹还不会说话,交换无法完成。
他打算先收着,等妹妹以后长大了再跟她换?
这一收,就收到了现在。
季泽秋一件一件拿出箱子里的玩具,记忆再度变得清晰,直到露出箱子底部那本厚旧的相册,这才停下。
指尖在泛黄的封面上摩挲,又似近乡情怯,盯着相册半天也不敢打开。
拿着相册的胳膊僵硬发麻,他这才猛然回神,紧张地掀开封面。
第一页的照片,是一家五口的全家福。
他和季廷阳努力抱着妹妹,对着镜头扬起灿烂的笑容。
父母则站在他们的身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季泽秋朝照片上的母亲看去,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肩头,看着镜头的眼眸宛若秋水,面容娇美柔和,温柔似水。
即使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见母亲的样貌与林絮一模一样时,瞳孔紧缩,脑袋嗡地一声骤然空白。
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一片空洞。
季泽秋的手掌微颤,像是不敢相信,不停翻阅着照片,拼命寻找出一张不同的照片来打翻脑海里的想法,但不管是哪一张都与林絮现在的模样重合。
相册从他的手中滑落,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半晌,季泽秋从地板站起来,神色茫然无助地往书房走去。
他记得季廷阳也有一本相册,就放在书房。
或许季廷阳那本相册与他的不一样呢。
虚晃的步伐踉踉跄跄,身体好几次撞到墙上。
管家听到楼上的动静,上去看了一眼,看见季泽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吓得心脏一紧。
“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我扶你吧。”
“不用。”
季泽秋拂开管家伸过来的手,身子颤颤巍巍地进了书房。
他宛如魔怔似的,打开一个又一个抽屉,执着地想要找到那本相册。
事到如今,他已经搞不懂自己是为确定这件事,还是为了否认。
忽然,一行特殊的字夺走他的注意力。
亲子鉴定结果。
季泽秋翻找的动作顿住,他拿出那份文件,掌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他翻开文件,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鉴定的对象:季廷阳、林絮。
亲子鉴定数值:99.999%
鉴定结果:申请人与被申请人存在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
所以,林絮真是他的母亲?
季泽秋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到文件上,浸湿了纸张。
林絮是他的母亲。
真的是母亲……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季泽秋攥住胸口的衣服,酸涩的胃液在他身体翻腾,呼吸霎时变得急促,
不对。
不对。
她说了。
那天他把林絮带回公寓,她一脸认真告诉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你的亲妈……”
季泽秋还记得她说过这句话,但是他果断没有相信。虽然她们名字相同,但母亲早就去世了,现在更不可能这么年轻。
在这科学的世界上,他根本没有往超现实的方面思考。
季泽秋久久没有从书房出来,管家在客厅来回踱步,神色着急,时不时往楼上张望。
二少爷还不会晕倒在书房吧?
在他胸口的不安逐渐扩大到想要冲去书房时,季廷阳终于回来了。
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林絮,刚进门,管家小跑过来,“大少爷,二少爷过来了。”
季廷阳眉头微蹙,“他过来做什么?”
母亲才在这里住了一天,他就急不可耐想把母亲抢回去吗?
“二少爷说是回来拿点东西,但我看他脸色惨白,像是身体不舒服。”管家脸上浮出一抹担忧,“他在书房里好几个小时了,到现在也没出来。”
季廷阳往楼梯口看去,略微沉思。
轮椅上的林絮倒是坐不住了,如果不是她现在脚扭伤,早就健步如飞奔去书房了。
林絮推了推季廷阳的手,着急道:“你快去书房看看。”
季廷阳薄唇轻抿,不大情愿地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有锁,他一进去就看见季泽秋对着一份文件眼眶发红,呆滞在原地。
那份文件有些眼熟。
季廷阳走近几步,才发现他手中拿着那份亲子鉴定,同样怔住。
“你……”
喉咙才溢出一个字,眼前就带起一阵凌厉的风,拳头重重落在他的脸上。
脸颊疼得几乎麻木,耳多一阵嗡鸣,嘴角也缓缓渗出一抹血迹。
季廷阳步伐趔趄,手掌扶住书桌稳住身体。
季泽秋眸若寒冰,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季廷阳你就是个混蛋!”
“为什么要瞒着我!”
季廷阳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故意不告诉他。
甚至在他怀疑过这个问题的时候,这混蛋还欺骗他,说那只是错觉。
下秒,季廷阳的衣领被紧紧攥住。
季泽秋胸膛剧烈起伏,手上的拳头发狠,手背青筋暴起,继续朝他挥去。
季廷阳这次有所准备,脑袋微侧,躲开了他的拳头。
季泽秋打了个凌空,还想第二次挥拳,猛烈的拳头就先打到他的脸上,
季廷阳甩了甩手腕,嗤声:“我凭什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