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间牢房前,白梦今将手拢进袖子,笑道:“原来还是宗门前辈啊!却不知前辈为何被关进来?”
里面沉默了一下,答道:“我与同门去除魔,不料遇到魔物暴动,除了我以外,全员战死。我为了活命,生生吞吃了一颗魔心。回来后,宗门以为是我入魔杀了同门,就将我关了起来。”
“竟是如此……”白梦今笑笑,“那我们算是同类了。”
里面却发出一声轻嗤,说道:“我跟你可不是同类,残害同门,这种事我从未做过。”
白梦今挑了挑眉:“莫非前辈还以无极宗弟子自居?他们将你关进玄冰狱,好像也没考虑过你的死活。”
“你懂什么?”里面的声音冷冷道,“我关进来是自愿的,就是不想失控入魔,伤害同门。”
“哦……”白梦今若有所思,“前辈还真是高风亮节啊!可你吞吃了魔心,大概是没办法清除魔气了,所以你打算在这里熬到死吗?”
牢里长叹一声:“三百年都过来了,真不行也只能熬到死了。”
“三百年。”白梦今忽然想起来,“如此说来,你与宗主是一辈的?那我该唤你师叔还是师伯呢?”
牢房里的声音意外道:“现在当宗主的是江师姐吗?江师伯退位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事。也对,关进玄冰狱,便与世隔绝了,江老宗主过世也就三十多年,他不知道太正常了。
“不,江老宗主已经坐化,江师叔也过世了,现在在位的是凌宗主,凌云高。”
牢房里的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江师伯坐化?江师姐也死了?这不对啊,就算他们父女出了意外,也该是凌师兄继任宗主,怎么轮得到凌云高?”
白梦今听出他话里对凌云高的轻视,心中一动。
“因为凌云舟凌师伯也过世了。”
“……”牢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许久,里头传出长长的叹声:“真是……世事无常啊!江师姐和凌师兄可是我们无极宗这一代天资最高的弟子,几乎一定会化神的。”
“他们是化神了。”白梦今说,“如果不是意外去世,现在继任宗主之位的就是江师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人满怀不解,“既然他们已经化神,再加上江师伯,莫非无极宗遭了什么大难,才会让三位化神同时陨落?”
白梦今平淡地道:“三十多年前,江师叔与凌师伯二人坐镇溟河,却遇到结界破损,魔界大举入侵,死于那场战事。其后,江老宗主为了寻找女儿女婿的魂魄,前去溟河,遭到阴魂围攻而伤重坐化。”
此人唏嘘不已:“竟是如此……”
一门三化神,以这种方式全部陨落,委实叫人感慨。不过,事情没有波及到无极宗,想来宗门根基还在。
“丫头,你又是哪家的弟子?”牢房里的人终于问了,“却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收了你这样的逆徒。”
白梦今笑起来:“我没有师父,不过,我算是江师叔这一脉的。”
“嗯?”他疑惑。
白梦今没有瞒他:“江师叔与凌师伯过世了,但他们留下了一子,我是他的未婚妻。”
此人大为惊讶,一阵追问,终于弄清了她的来历。
他冷哼一声:“你既是少宗主的未婚妻,怎么能做出伤害同门的事?当真让江师姐与凌师兄蒙羞!”
白梦今笑眯眯:“宗门有年富力强的宗主,偏偏少宗主又逐渐长成,师叔你说,我怎么会做出伤害同门的事?”
牢房里的人听出她话中之意。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冤枉的?”
“是啊!我冤啊!”白梦今随口道,“六月飞雪,江水倒流,都没有我冤。”
说罢,她问:“师叔又怎么称呼?不知是哪位师伯祖的门下?”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传出声音,“……我姓袁,至于师父的名讳,实在没有脸出口,让他老人家蒙羞。”
白梦今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逐渐变大的风雪,说道:“今日能认识师叔,也算有缘。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等等。”略带急切的声音。
白梦今停了下。
此人缓了下,自嘲:“很多年没跟人说过话了,竟有些舍不得。现下禁制已经恢复,你不受影响吗?”
白梦今应了声:“我自有法子。”
说完,她叫上那几个魔头:“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三个魔头低头哈腰:“是,玉魔大人。”
脚步声逐渐远去,风雪越来越大,很快掩盖了她的足迹。牢房安静了许久,传出一声低语:“淬玉之体,不受魔气影响的魔修……”
跟着白梦今回到牢房,三个魔头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一点也不敢松懈。等到所有事情做完,白梦今端起茶杯,朝他们扬了扬眉:“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怕我饿了没得吃?”
说到吃这个字,三个魔头想起自己损失的魔气魔血,不由瑟缩了一下。
他们互相瞟来瞟去,最后男孩支支吾吾地说:“玉魔大人,禁制已经恢复,我们回不去自己牢房了。”
要不是有白梦今开路,这间牢房他们现在也进不来。
“哦……”白梦今点了点头,下一刻却道,“可我不喜欢身边有人,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我扔出去?”
“大人……”三个魔头面露哀求,“外面风雪太大了,没有牢房,我们会消耗很多修为的。”
本来嘛,他们要是从白梦今身上饱餐一顿,消耗也就消耗了,总的来说还是赚的,可是他们现在非但没有吃上,自己还被别人采补了一回……
“关我什么事?”白梦今冷哼一声,抬手一甩。
三个魔头惨叫一声,从禁制穿过,重重摔了出去,差点埋进雪里。
她的声音悠悠传出:“做小弟,就要有做小弟的自觉。我让你们留下了吗?你们也配!”
三个魔头听着自然不舒服,但是想到她的手段,又含着两包眼泪缩回去,蹲在门口的雪地里可怜巴巴。
呜呜呜,谁来救救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