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的某间宅院。
姬篱正黑着脸,伏案笔走飞龙。
写完最后一笔,他连笔带册子扔进了隔壁院子。
自从遇上小寅虎,他的倒霉事儿就没停过,不是掉进枯井,就是被拍进墙里,后面更是添了一段光腚之耻……堂堂第一帅卫,居然留下了如此之多的黑历史。
气煞他也!
他用铜钱给自己起了一卦。
“城南花开,故人来,哟。”
姬篱眉梢一挑,抓起铜钱,再次起卦,解完桌上的卦象,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是巳蛇呀,十二卫里最阴毒冷血的家伙,如果本帅卫记得没错,巳蛇与厉海崖似乎有过不少过节。”
“嗯,父债子偿,大寅虎的债,小寅虎来偿,公平,公平!”
姬篱抓了桌上的斗笠戴在头上,又拿了风水罗盘与折扇,一手一个出了院子。
万嬷嬷刚买完菜,见到他说道:“姬公子,你要出门啊?”
姬篱笑道:“去接一位老朋友,带他来家中做客。”
……
四月初十,郁礼的第一个旬假,安远侯不得空,谢彦入了翰林院,他去拜会谢彦的顶头上司孔编修了。
郁氏也一同前往,派了侯府管家去国子监接郁礼,自然是没接到。
孟芊芊也去了国子监,给郁礼和蔺公子带了杜娘子做的点心。
郁礼一听是表妹,立马去了门口,蔺公子与他一起。
当看到站在孟芊芊身边的另一道身影时,蔺公子像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蔺小茹!你你你……你出门了?”
蔺小茹道:“是啊。”
蔺公子扶住脑袋,看看她,又看看她抱在怀里的罐子:“这个是……给我的?”
“给你和郁公子的。”蔺小茹把罐子给了他。
蔺公子激动得快哭了:“原来哥哥在你心里……如此重要……”
蔺小茹说道:“我是帮孟姑娘拿的。”
蔺公子讷讷的:“啊?”
蔺小茹解释道:“孟姑娘约了我去坊市,国子监离我们两家都很近,于是约在这里碰面。”
蔺公子面如死灰:“白激动了。”
“我表哥。”
“我妹。”
孟芊芊与蔺公子介绍了二人认识。
郁礼虽去过蔺家,但与蔺小茹未曾碰面。
郁礼作揖行礼:“蔺小姐。”
蔺小茹还礼:“郁公子。”
孟芊芊问了郁礼在国子监的情况,事无巨细,真真像个小家长。
得知郁礼一切安好,孟芊芊放下心来,又郑重地向蔺公子道了谢,感激他对郁礼的关照。
蔺公子挠头一笑:“朋友嘛,应该的。”
孟小九谢他了!孟小九谢他了!
蔺小茹:“哥,你脸红了。”
蔺公子炸毛,死丫头!不拆你哥的台会死啊!
孟芊芊一共带了三罐子的,把另外两罐子也给了二人后,她与蔺小茹坐上马车去了坊市。
蔺小茹说京城的坊市有不少好东西,就是脏乱杂了些,偶尔会遇上不讲理的人。
这一点,孟芊芊倒是不怕。
因为,她的拳头很会讲理。
蔺公子抱着罐子往国子监走,三个罐子,他抱了俩:“郁礼,你考进国子监了,现在最想做什么?”
郁礼道:“好好念书,三年后争取金榜题名,给表妹撑腰。”
“嗯嗯……啊?”
前面听着像那么回事,毕竟来国子监念书的,就没几个不想出人头地,可……给他表妹撑腰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在说笑吧?”
“我没说笑,我表妹的情况有些特殊,你不了解的。”
孟家远嫁加二嫁,如果自己不争气一点,将来万一表妹在夫家受了气,都没个给表妹撑腰的。
蔺小公子的神色一言难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吧?她可是孟小九啊!
蔺小公子道:“孟小九三个字,能在京城横着走,但凡她绊一下,张将军会带边关的将士把整条街都给铲平了!”
郁礼问道:“孟小九是谁?”
蔺小公子看着他清澈且愚蠢的眼神:“你是真不知道啊……”
马车上。
蔺小茹对孟芊芊道:“孟姑娘,多谢你为我寻到了风水书的残卷,那本书我很喜欢,本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全了。”
孟芊芊弯了弯唇角:“举手之劳。”
只不过是给姬篱画了一幅月夜光腚图。
蔺小茹又道:“墨迹是新的,似乎刚写完不久。”
孟芊芊呛了下:“咳咳!是书斋的人临摹的,他们那日临摹了许多本呢。”
蔺小茹轻轻地翻着手中的册子:“临摹得真好,和真迹一样。”
……
婚期越来越近,李嬷嬷也越来越忙,虽说不声张,可该置办的还得置办,喜字贴上,红灯笼挂上,院子里的月季牡丹也一一摆上。
宝姝好几次想把花花嚯嚯掉,都忍住了。
憋不住尿的年纪,憋住了情绪,真心不容易。
李嬷嬷正在指挥武哥儿摘下最后一个八角玲珑灯。
“这个留着吧。”
孟芊芊说。
李嬷嬷道:“小姐,这灯太旧了,该换新的了。”
孟芊芊望着廊下迎风摇摆的八角玲珑灯,它与寅虎在山洞里画的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它上面没有她写出来的那几行字。
檀儿道:“姐姐好喜欢它,每天都盯着它看好久!”
李嬷嬷想了想:“既然小姐喜欢,那便留着吧,我拆下来洗洗再挂上。”
孟芊芊点头。
最近他们置办的东西并不少,也亏得是住在全是凶宅的胡同,不然早走漏风声了。
孟芊芊给枫婆婆与雷木匠送去了请帖,邀他二人作为娘家的宾客,前往都督府参加她的婚宴。
枫婆婆答应了。
雷木匠则是一脸不耐地说道:“我要出城几日,不一定能赶回来。”
孟芊芊本打算也邀请姬篱的,可他出门后一直未归,孟芊芊于是将请帖留在了他的桌上。
只是嫁衣仍未有消息,李嬷嬷有些急了:“还没做好吗?该不会到了大婚那日……”
孟芊芊很淡定:“嬷嬷,别担心,岑管事介绍的人,不会出差错的。”
李嬷嬷道:“说是这么说……万一尺寸上不合适,得改,这也需要功夫不是?总不能到了大婚当日才把嫁衣送过来。”
孟芊芊笑了笑:“不是有一套备用的吗?”
“那不一样!”
李嬷嬷站起身,“我去一趟都督府,问问岑管事!”
四月十四,闭关了月余的云夕瑶,终于绣完了最后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