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是懂杀人诛心的,此话一出,宛平公主的脸瞬间惨白一片,让人感觉她仿佛被一支利箭倏然射中心口,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射穿了。
“你……你……”
宛平公主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看样子气得不轻啊。
这个宛平公主今日分明是冲着自己入宫的,本来嘛,她贵为公主,是占着极大优势的,但她却犯了两样兵家大忌。
一是轻敌,二是根本没好好打听自己。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连敌人的情况都没摸清,是一定会吃败仗的呀。
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是不是以为上阵杀敌的全是一群只懂挥舞拳头的莽夫?殊不知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没有足够的脑子去应对四伏的危机,是很难活下来的。
自己这一招乃三十六计中的第七计——无中生有。
“你、你放肆!”
宛平公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唬住,顿时觉得很丢人。
“谁许你直视本公主的?还不快给本公主跪下?!”
虚声恫吓么?
对别人管用,对她可不行。
孟芊芊微笑着说道:“进宫前,夫君对我说,今日只需给太后与皇后请安,可没说还要跪公主,夫为妻纲,我自然是要听夫君的。”
都督府主母的身份真好用啊,连公主的威风都能杀上一杀。
她其实也可搬出十二卫的身份,十二卫有特赦,只跪元帅。
但显然,对宛平公主而言,陆沅这把刀子更诛心。
“小九,你记住,打蛇打七寸,杀人要诛心。”
“爹爹,小九记住了。”
她的爹爹,教得真对。
宛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
孟芊芊松开了宛平公主的嬷嬷,那位嬷嬷早已被掐得手臂发麻,连手指头都使不上劲儿了。
她见孟芊芊是个惹不起的,于是转头虚张声势都呵斥了檀儿一番:“算……算你命大!”
檀儿双手抱怀:“是逆命大!不是姐姐拦着,逆已经没命咯!还有,额纠正逆们,不是陆凌霄休了额姐姐,是额姐姐休了他!”
她说着,挑眉看向了宛平公主,一字一顿地说道,“是逆爹爹亲自下滴旨哟!”
宛平公主当然知道是孟芊芊把陆凌霄给踹了,当时她还暗暗叫好来着,毕竟作为中宫嫡出,她最见不得那些不三不四的妾室。
可一切的好感皆在孟芊芊嫁给陆沅的一霎化为嫉妒。
宛平公主狠狠瞪了孟芊芊一眼:“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有陆沅撑腰!”
孟芊芊一脸惊讶:“狗都能仗我夫君的势,公主岂不是连狗都不如了?公主,你别这么说自己!”
“噗——”
王夫人赶紧捂住嘴。
王柔背过身,拿帕子掩面。
就连一贯端庄的皇后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宫人们更不用说了,掐大腿的掐大腿,掐手指的掐手指,两手端着托盘动弹不得的,只能不孝地让亲爹在脑子里悲壮地死了一次,以达到伤心欲绝的境界。
“你!”
宛平公主颜面尽失,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朝孟芊芊掌掴过去。
她看似是被孟芊芊激怒,临时起意的一举,实则早已将手腕上的珠串动了手脚。
孟芊芊扣住了她的手腕,可她的手串飞了出去。
皇后脸色一变。
坤宁宫的掌事嬷嬷心提到了嗓子眼:“糟了……是先皇后的遗物……”
若是弄坏了,会杀头的!
宛平公主早就料到孟芊芊会挡下自己的一巴掌,可她绝对算不到这一巴掌只是虚晃一枪,损毁她母后遗物的罪名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届时,就算陆沅想保她,朝臣也会对她口诛笔伐。
让她名声扫地,看她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
可宛平公主万万没料到的是,一道小身影比自己的手串飞得还快,咻的一下,把飞进院子的手串稳稳地抓住了。
檀儿一蹦一跳地走进来,把手串往孟芊芊面前一递:“姐姐!给!”
孟芊芊将手串戴回宛平公主的手腕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宛平公主,你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母后的遗物撒气,弄坏了,可是会让九泉之下的德馨皇后难过的。”
宛平公主气急败坏地走了。
“去看看,是不是走远了?”
王夫人吩咐丫鬟道。
“是。”
丫鬟出去了片刻,回殿内禀报道,“夫人,宛平公主真的走了。”
殿内所有人神色一松。
王夫人松完这口气,与女儿、皇后相视一眼,再也忍不住,笑歪在了椅子上。
太上皇子嗣众多,嫡出却只有两个,已故太子与宛平公主,宛平公主没少仗着身份在皇宫横行霸道,皇后不像丽贵妃那样跋扈,没和宛平公主正面交锋过,但气是受过一些的。
王夫人作为皇后表姐,也吃了不少宛平公主的闷亏。
可以说就没有宛平公主呛不了的人,孟芊芊是第一个。
王夫人扬眉吐气:“哎呀,舒坦。”
皇后道:“表姐。”
“咳咳!”王夫人讪讪,端起茶盏,“我是说皇后宫里的茶……喝得舒坦。”
却说宛平公主一路气鼓鼓地出宫后,立即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的嬷嬷跟了她多年了,姓廖。
廖嬷嬷心疼地说道:“公主,别气了,气大伤身。”
宛平公主红着眼眶道:“本宫能不气吗?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欺辱本宫?自从本宫的母后过世,就什么人都敢骑到本宫头上?”
您的处境没这么不堪吧,您斗遍京城无敌手,今日才第一回受挫……
不过这话,廖嬷嬷就不敢说了。
宛平公主委屈道:“我知道,我与他之间横了太多阻碍,父皇、太子弟弟、江山、权势……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迟迟不嫁,他也迟迟不娶,只因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当初拒绝我,也是不想耽误我!”
廖嬷嬷尴尬:“啊……是……是……”
宛平公主恼怒道:“你说他为何突然娶了孟小九?她哪一点比得上本公主?”
廖嬷嬷愣了愣,说道:“公主金枝玉叶,凤子龙孙,她不过是一介商女,偶然得了些造化,如何能与公主相提并论?大都督娶她,多半是为了让公主死心,让公主别再为了他蹉跎自己的年华。”
宛平公主拿出铜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地抚上脸庞:“等他,怎算蹉跎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