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犹豫,是不是要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关心自家上峰一两句。
不过,那是人家的私密事,她似乎也没那个资格去关心堂堂一国太子。
就在快要走出状元巷时,苏流月还是快走了几步,轻咳一声道:“殿下,我知晓你不喜欢吃外头的食物,但我今天给你送去的糕点,你可以尝尝,那些糕点是我亲手做的,我保证一点也不脏。”
周云克微微一愣,在巷子口停下步子,转头看她。
因为他这时候是背光而站,苏流月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我知晓殿下有洁症,但洁症归根结底,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只要想,都是可以治愈的。
因着这洁症,殿下始终和外界隔了一层,没法吃到很多好吃的食物,没法碰触到很多有趣的东西,甚至,没法感受到人与人接触时的温度。”
这种洁癖,很多是遗传或是天生的,更多的却是后天形成的。
苏流月不知道周云克的洁癖属于哪一种,但患有洁癖的人大多性情孤僻,人际关系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问题。
她不知道周云克方才的自嘲是怎么回事,因此也只能跟他说一些笼统的道理。
她说到这里,嘴角微扬,有些狡黠地一笑道:“虽然要治愈洁症没那么容易,但殿下不妨试一试,否则这人生得多无趣啊,若殿下吃了我的糕点觉得喜欢,我下次再给殿下送!”
说这话时,她心里多少有些私心,若是连周云克都爱吃他们的糕点,那简直就是最佳代言人啊!
她还愁满一芳没有生意吗?
说完,顿时有了一种帮助弱小的满足感,心情甚好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周云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虽然早就知道这女子敏锐,但也没想到,他方才不过是不小心在她面前露了些许真心,就被她捕捉到了。
一旁的风扬消化完苏流月的话后,眉头紧皱道:“洁症可以治愈?小人先前,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洁症跟一般身体上的病状不一样,那是心里面的病症。
他只听说过身体上的病症可以治愈,心里面的病症又要如何治愈?
若能治愈,他们殿下早就治愈了!
周云克没说什么,淡声道:“走罢。”
这洁症治不治愈,他倒没那么在意,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
顿了顿,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一会儿你回京兆府,把苏小郎君送过来的糕点带回府里。”
她都说了,是她亲手做的。
上一回,他不小心把她送过来的糕点丢了便算了,这一回,就像她说的,尝上一尝吧。
因为这个纵火的案子暂时没什么可以查的了,苏流月没有回京兆府,径直回了满一芳。
她回到去的时候,太阳都已是快下山了,店里空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苏流月顿时了然,笑着问:“今天的糕点又提前卖完了?”
店里的几人原本正在埋头打扫卫生,乍然听到苏流月的声音,立刻站直身子,惊喜道:“三姑娘/表姐,你回来了?”
薛灵宛兴奋地蹦了上来道:“表姐你刚才不在不知道,咱们今天的糕点卖得比昨天还快!明明咱们还特意多做了一些麻薯!
那个脆皮小蛋糕,表姐真的不考虑每天多卖几个吗?每天只有两百个,真的不够卖啊!虽然做脆皮小蛋糕很费劲,但咱们使使劲,还是可以多做一些的!”
薛灵宛还是第一次自己赚钱,每天听着铜板入账的美妙声响,她的干劲是越来越足,连脚酸胳膊酸都顾不上了,一副可以再战一百回合的样子。
一旁的几个侍婢还有小宋师傅都抬头看向她,一脸他们也能再拼一把的兴奋表情,显然这两天店里的热闹给了他们不少鼓舞。
苏流月忍不住笑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余力?但这才重新开业第二天,咱们的开业活动还有三天,我若是天天可着劲把你们全部的精力都榨干,剩下几天你们怎么熬?咱们现在人手不算十分充足,还是要悠着点,尽量可持续发展。
何况,我本来就打算用脆皮小蛋糕吊着那些客人的瘾,咱们的新品虽然好吃,但这两个新品迟早会被他们吃厌,客人喜新厌旧起来,可比男人无情,我特意控制脆皮小蛋糕的量,就是为了让他们没那么快厌倦我们的新品,能撑到下一个新品出来。”
众人已是习惯了苏流月经常会用上一些他们没听过但又通俗易懂的词了,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不禁频频点头。
薛灵宛更是兴奋地道:“表姐,你这么快就想新品的事了?咱们可是又要有新奇的点心可以吃了?”
这丫头,自从跟着她做了回麻薯和脆皮小蛋糕后,是彻底爱上烘焙了。
苏流月咧嘴一笑道:“我已经在想了,等我这段时间闲下来,就开发新品!”
“那就好!哼,那些小人一心盼望着咱们满一芳出什么篓子,咱们就偏不让他如愿,偏要越做越好!”
听到薛灵宛的话,苏流月直觉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可是有人来捣乱了?”
她下午离开满一芳前,便有预兆了。
一说起这个,薛灵宛就忍不住炸了,“对啊!表姐,你不知道多气人!下午的时候,突然有人跑了过来,说在我们这里买到的麻薯是坏的,一股馊味!说我们卖的糕点不是新鲜的,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为了赚钱良心都没了云云。
幸好袁掌柜有先见之明,先前就跟我们说了,要区分开每天卖的糕点,例如第一天卖的糕点上,撒的是黑芝麻,第二天卖的糕点上,就要撒白芝麻。
我们一看,那混蛋拿过来的糕点上撒的是昨天的黑芝麻,定是他昨天把糕点买回去,故意放在那等肮脏潮湿的地方,把它放坏了,来讹诈我们呢!被我们当场拆穿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溜溜地走了!”
苏流月眉头紧皱。
一旁的袁掌柜轻叹一声,道:“这是常有的事,很多同行见不得你好,见你有起色了,心里就开始憋着坏了,我做了几十年生意,这些门道看多了。
如今咱们刚刚起步,脚跟还没站稳,要搞垮我们就要趁现在,越往后越难,因此这几天可以想见,咱们店里可不会太平。”
“而且,今天来的定然只是些小角色,真正厉害的对手怎么会这般莽撞行事,连咱们基本的情况都没有摸清就设局?”
苏流月看向袁掌柜,道:“我没料错的话,那些真正厉害的对手都会在最后两天出手。”
袁掌柜不住点头道:“不愧是三姑娘,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三姑娘放心,我这些天已是做好周全的安排了,只要他们不是出动什么非常手段,我都能保证他们绝不会成功。”
有袁掌柜在,苏流月还是很放心的。
她扬唇一笑道:“那就拜托袁掌柜了。”
薛灵宛还在那里愤愤不平,“真的太过分了,表姐,你说那些暗中使诡计的小人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