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朱红的三间兽头大门敞开,正准备迎来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此时王府门前,人头攒动,随着来人小跑而至,高喊着“来了”的话语,一时之间,礼乐齐鸣,守在门前的老仆撑竹竿挑起一挂鞭炮,另一人则麻利的点燃,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不一会,水溶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抬着花轿行至府门前,翻身下马后,早有人送上过傧相送用的软弓。
水溶接过弓,心里也不慌,毕竟他习过弓马。
提花箭弯弓在轿上射了箭,寓意驱邪祟,保新娘平安吉祥。
随后轿夫又抬着大红花轿过了火盆,新娘喜轿被直接送入洞房,水溶则是要回屋打理一下衣着面容。
正当水溶整理好仪容,移步前往正堂之时,下人来禀,天子御驾亲临北静王府。
闻得此言,水溶眉头微挑,天子亲自前来祝贺,这还真是独一份啊!
由不得水溶多想,当即便前往府门相迎。
北静王府外,随着锦衣亲军开道,龙撵随之而至,水溶上前行礼道:“臣水溶拜见陛下。”
龙撵上的永康帝下了撵,龙行虎步的来到水溶身前,将水溶扶了起来,一脸和善道:“今日是做兄长的来祝贺你的大婚之喜,小十六不必多礼。”
做兄长的来贺喜,这是“兄友弟恭”?
永康帝称兄道弟的,水溶心中不由的想起守孝期满自个面圣时永康帝那套“骨血兄弟”的话语,心中一动,旋即笑着说道:“皇兄,这话可是你说的,那臣弟有些小事请您帮衬一二,您可不能拒绝。”
永康帝呵呵一笑,无所谓的说道:“既是你大喜之日,朕无有不应。”
所谓“君无戏言”,这无有不应的,当真是大气,然而水溶明白,永康帝是明白自己不会提出过份的要求。
“臣弟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皇兄为臣弟当个主婚人,不知皇兄能否赏这個恩赐。”
既然永康帝想要“兄友弟恭”,那水溶就成全他,主婚人多由父兄和尊长承担,合情合理。
永康帝闻言神情顿了顿,倒是没想到水溶居然让其当主婚人,心中计较一番,此方来北静王府庆贺的大抵都是勋臣,若是由他主婚,无疑是表明“兄弟友恭”之情,同时也表明其对于勋臣和善的态度,这对于他而言皆是有益之事。
不光如此,大明宫的那位知晓此事,态度亦会缓和许多....
思及此处,永康帝目光不由的打量起水溶,他原本就对于水溶的做法极为满意,想着送上大礼,于是顺着水溶的话头,笑着应道:“这场婚事是由朕指的婚,既如此,那朕就当一回主婚人。”
天子主婚,这个礼不可谓不重。
见永康帝应了下来,水溶神色欣然,天子主婚并无先例,此番永康帝应下此事,显示出北静王府超然的地位,这对于以后水溶是极有益处,下面的凝聚力也会愈发高涨,完全不亏。
两相满意,水溶便迎着永康帝进入王府,一众宾客见天子亲临,其心思各异,尤其是知晓永康帝要主婚,更是让他们诧异不已。
正堂上,北静太妃一席正装端坐于高堂之上,相比于以往多了些雍容华贵,随着水溶与身披凤冠霞帔,蒙着红绸盖头的元春牵着喜带来到正堂。
“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
水溶瞧着高声和唱的永康帝,心中不由怅然,眼前这一幕算不算得上是天子降阶?且不论永康帝其目的如何,但是身为天子做到这份上,的确令人心中莫名.........
拜堂罢,元春先被送回洞房,水溶则是留下迎宾,尤其是永康帝这位贵客之中的贵客,断不能怠慢了去。
黄昏时分,万物朦胧,新房内。
元春一袭红装,蒙着红盖头,双手交于小腹前,端正娴然的坐在绣塌之上。
探春目光瞧了瞧一旁来自宫里的喜娘,移步近前,从荷包里掏出一方糕点,悄悄递于元春,轻声道:“大姐姐,王爷在前厅招待宾客,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元春闻言心中意动,今儿个只在早上吃一些素食,眼下折腾了一天,到现在也没进食,腹中早已饥渴难耐。
抿了抿唇,元春接过糕点,抿着吃了起来,防止唇妆花了,有失仪态。
一旁的喜娘装作没瞧见,自顾自地侍立在一旁,毕竟对方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还是天子主婚,她自然不会没有眼力劲。
而且一般而言,新娘吃些糕点什么的也正常,要是真的空着肚子,洞房花烛的,也没个气力不是。
元春正抿着,忽地听见屋外传来动静,心下一怔,莫不是王爷回来了,可眼下不是还要招待宾客,怎得如此快?
来不及多想,元春忙将糕点塞给探春,端正的坐在绣榻之上,精致的玉容略有几分红晕,心砰砰跳得飞快,宛若被...呸,胡沁些什么。
探春收好糕点,抬着那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瞧着屋门,心儿亦有些颤动。
不多时,探春瞧见两个穿着喜庆的丫鬟走了进来,心下有些怅然,不过转念一想也实属正常,需知宾客还没散呢,哪里得闲来洞房,总不至于来这儿放水吧!
探春小声与元春说了声“王爷没来”的话语,旋即瞧见对方手中似是提着食盒,双眸一动,上前一礼道:“不知两位姐姐是....”
对方虽是丫鬟装扮,可眼下是在王府,谁知道这是谁身边的人,故而探春称呼客气许多,以免出什么岔子。
两人见对方如此客气,忙福身回礼,介绍起来,正是水溶身边的丫鬟璎珞以及香菱。
探春一眼就瞧出两人谁大谁小,目光看着的璎珞,仍旧客气道:“璎珞姐姐,不知来此有何事。”
王爷身边的丫鬟来此,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让探春心中忐忑起来。
璎珞恭敬道:“姑娘不必客气,喊奴婢璎珞便是,奴婢过来是王爷有吩咐,让奴婢送些吃食过来。”
说着,便让香菱把食盒的膳食摆在高几案上。
喜娘见此,忙上前客气道:“姑娘,这可不行。”
新娘有新娘的规矩,喜娘能忽视小动作,但眼下这可不能视而不见,尤其是新娘用食,且不说盖头要不要掀开,那妆容定然是保不住。
璎珞闻言笑着说道:“嬷嬷,王爷说不必在意这些礼节,且先让王妃用膳后在盖上红绸子。”
说着,璎珞递上一个喜庆的大金裸子,小声嘀咕道:“嬷嬷就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也不会有人怪罪。”
原本喜娘还为难着,眼下瞧见这大金裸子,便意动起来,而且这也是王爷的吩咐,索性就当什么都没瞧见。
念及此处,喜娘将金裸子手下,自顾自地说了句出去转转之类的话,人便离了屋。
璎珞见此心中得意,换上一张笑脸,对着绣榻上端坐的元春恭敬道:“王妃,奴婢等伺候您用膳。”
王爷可说了,这是她在王妃面前卖好的时候,得尽心力。
元春听见王爷特意为其准备膳食,芳心暖和起来,只是想着喜娘的话也不错,这是规矩,王爷允了,但是她不能坏了规矩。
只是想着新娘子不便多话,心中有些为难起来。
探春见此情形心中了然,上前客气道:“璎珞姐姐,王妃方才吃了些糕点,倒也不饿。”
元春见探春挺身而出,心中不由缓和片刻,祖母等人让探春来陪嫁媵侍,着实没选错人,不过...她是腹中空空,真饿了。
璎珞心知王妃的顾忌,于是忙对探春说道:“姑娘,王爷素来随和,并不会在意这等子事情,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奴婢送吃食来,若是待会王爷来了,晓得王妃一直饿着,还不得心疼来。”
元春听见璎珞说什么王爷心疼的话语,玉容不由绯红,心中觉得甜蜜不已。
探春见元春不回话,于是继续婉拒起来,更是岔开话题开始询问起王爷的性子,
元春安静的坐着聆听,心中愈发对探春灵慧大加赞赏,往后有这姊妹帮衬,也不显得势单力薄。
不多时,探春双眸微亮,忽地询问道:“璎珞姐姐,对了,听说王府里有一位秦姑娘,姐姐可知晓?”
王府里的秦姑娘,这可是探春陪嫁而来主要原因,对于她,探春是只闻其名而不知其人,故而想着从王爷的贴身丫鬟身上打探一二,也好早做打算。
此时元春听见那秦姑娘的名头,不自觉的并了并腿,她知晓那位秦姑娘可是王爷的心尖儿,到底是哪般人儿,居然能引得夫君如此宠爱,她能对侍妾宽善,但若是宠爱过甚,心里总是会不舒服。
璎珞不觉有他,她晓得眼前这一位是王妃的姊妹,也是王爷的贵妾,王府的主人,于是有问必答道:“嗯,三姑娘,奴婢知道,秦姑娘是王爷的侍妾。”
在王府里,对于秦可卿的定位都是水溶的侍妾,璎珞也不出意外。
探春闻言笑问道:“那秦姑娘能得王爷喜爱,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的品貌。”
璎珞眉飞色舞道:“那秦姑娘行事妥当,府里的人都喜欢,而且生的也是俊俏,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嗯,就是奴婢见了,腿肚子都打软呢!”
探春闻言不由的挑了挑眉,让女儿家见了都腿肚子打软,那生的该是如何的风流,莫不是天仙下凡?
璎珞这边一时形容不出可卿的相貌,忽地灵光一闪,将香菱推了出来,清声道:“香菱这丫头比秦姑娘差了些,但也有七八分像呢。”
探春闻言诧异的看向香菱,这生的好齐整模样与那秦姑娘有七八分像,那秦姑娘的风流袅娜,探春心里已然有数。
这品貌风流,且又得府里人的喜爱,若那秦姑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一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