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神色带异,心中不由地疑惑起来,这声音不正是他那继母,什么糊了?
带着疑惑的神情,水溶举步而入,只见一方桌案前,北静太妃坐北朝南,元春坐在对面,探春居东,而可卿坐西,一群“娘们”围坐在方桌前摸着骨牌。
还以为是什么“糊”了,原来是胡牌了,早先他就提点过元春,若是想投其所好,或可在骨牌上面做文章,如今看来,元春是听了他的建议。
此时的北静太妃因为胡牌,精致的玉容上充满笑意,额间流苏乱颤,胸膛起落有致,“咯咯”的银铃之声不绝于耳,宛若林间精灵。
正得意之时,北静太妃瞧见屋门处的水溶,玉容微怔,素手提着绣帕掩嘴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清声道:“溶哥儿来了。”
有失体态的模样被儿子瞧见,当真有些社死。
元春几人也察觉到了水溶前来,几女都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行礼,尤其是可卿,盈盈一礼后,那双多情妩媚的眸子望向水溶,浅月弯弯,其内恍若一泓碧波。
见此情形,水溶心中轻叹一声,他知道自成婚之日有些冷落于可卿,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成亲之始,若是不与新妻如胶似漆,反而跑去妾室那儿,这不是让新妻多想了去?
说到底,水溶心里也是为她着想,绝不是贪图元春的丰润,眼下丽人幽怨,只好待会寻个空子好生宽慰一二。
此时北静太妃回过神来,眸光瞥了一眼袅娜的元春,轻轻颌首道:“溶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水溶闻言眉头一挑,心中略有所悟,忙说道:“孩儿是来给母亲请安的。”
北静太妃听后嘴角上扬,眉梢间透着喜意,语气却略有些怪罪道:“你这猴儿少哄人,分明是来瞧自个媳妇,偏拿请安说事,真当我不晓得。”
水溶听后心中腹诽,知道归知道,他若不这般说,谁知道北静太妃心里怎么腻歪,多大的人儿,还吃儿子的醋。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可不会傻到说出来,于是移步上前,笑吟吟的说道:“孩儿是专门来给母亲请安的,您可不能冤枉人。”
北静太妃闻言嘴角笑意愈发浓烈,伸手在水溶额间宠溺的点了点,偏眸道:“元春,这猴儿甜言蜜语的尽会哄人,你可仔细些,莫要被他哄了去。”
元春玉颊微醺,抬眸瞧了瞧水溶,旋即低眉垂眼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赞同北静太妃的话语,夫君惯是甜言蜜语的,都甜进她芯里去了。
水溶不以为意,眸光瞧着北静太妃桌案前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铜钱,心中亦是明了,怪道母亲这么高兴,原是赢了钱,倒不是在意这些個铜钱,只是堆积了这么多,显然是一直都在胡牌,心情愉悦自是理所应当。
“你们继续陪母亲玩牌,不要因为我而坏了兴致。”
瞧着元春几人惬意悠闲的玩玩牌,颇为赏心悦目,别因为他的到来而坏了雅兴。
一旁的探春心思一动,笑着道:“王爷既然来了,不若上桌顽顽,大家伙一块高乐。”
水溶闻言蹙了蹙眉,这王爷的称呼显然是不如姐夫动听,只是他也明白北静太妃在场,探春也不好叫姐夫,故而也不多加计较,私下多让其喊几声也就罢了。
见探春把锦凳让了出来,水溶心知肚明,上前轻按探春的削肩,将其按在锦凳上,轻声道:“三妹妹,你们顽你们的,我就在一边瞧瞧。”
探春感受着双肩那双温润的大手,玉颊不由浮上一抹嫣红,眼睑微垂,轻应了一声也不说话。
水溶并不多言,移步挨着北静太妃坐了下来,笑盈盈地说道:“母亲不会嫌弃孩儿在旁吧!”
北静太妃闻言抿嘴一笑,芳心舒畅许多,嗔了水溶一眼也不理会,转而招呼元春几人继续,显然是在兴头上。
不多时,几女都在看牌,水溶忽然道:“对了,母亲,东院那片差不多也要修缮了,孩儿觉得要不然请人重新整修一番,正好让元春在那儿住着,母亲觉得如何?”
北静太妃杏眸微挑,虽不解水溶之意,想着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随口道:“你这猴儿看着办便成。”
水溶闻言心中欣然,之所以提出此事,皆是因为元春现今的院子挨着宁安堂,怕北静太妃对于元春并不满意,故而让元春与北静太妃有些距离感,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
见北静太妃应了下来,水溶旋即对元春说道:“元春,你现在既然管家,这个事情由你来看着,左右都是你住着的,喜欢什么风格皆由你自个做主。”
姑娘的院落自然由她们自个选择,方可展现诸艳之风采。
元春素来是以水溶为主,自然不会多言,而且自家夫君也所了由她自个做主,亦是令其欢喜,故而笑着应了下来。
水溶轻轻颌首,眸光转而看向探春,温声道:“三妹妹也是一样,你自个在东院那儿择一处,需要置办什么的就让你姐姐去购置,不要省那些个银钱,你姐姐若是吝啬,我替你出头。”
探春闻言受宠若惊,她原本在贾家也不过是住在偏院,现在陪嫁进了王府,名份尚且还未定下,一套院子就赏了下来,还是让其自个选择,着实令人有些震然。
不过她也知道王爷这是宠爱于自己,不由地,探春芳心颤动,灵动的大眼睛微微上扬,瞧向那温润的少年。
水溶对此不以为意,左右都是他的人,自然不会吝啬,眼下元春与探春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可卿,故而水溶的目光转向可卿。
可卿本就偷偷地瞄着水溶,见其眸光而至,羞涩的垂眸打理其手中的骨牌。
水溶见状心中一动,几日不见可卿之风采,似乎比往更甚,这难道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儿,你也一样,缺什么请元春遣人去置办。”
可卿闻言轻应一声,对于她而言,住那儿她不在意,关键在于水溶对其的关心,王爷没有忘了她不是。
元春一一应下,反正这并不是对于可卿的偏爱,三妹妹亦是同等待遇,何况夫君都将事儿交由她来办,其地位一目了然。
牌局正酣,水溶目光看着北静太妃手中的骨牌,身躯后仰了些,右手食指指胸,左手伸出两根食指示意着对坐的元春。
元春见状心中恍然,精致的玉颊不由的绯红起来,一双星眸如盈盈秋水一般。
夫君也是的,干嘛非得指...那儿。
轻啐一声,元春素手捏着一张骨牌,道:“二饼。”
对于水溶的动作,探春与可卿自然也瞧见,探春姿势浅薄,不解其意,只是明白是个“二”字,而可卿姿势丰富,一目了然,红着脸垂眸不语起来。
“哎,胡了。”
北静太妃见二饼打出,高兴的摊出手中的骨牌。
水溶目光饱含深意的瞧着元春,他知晓元春是为了讨好北静太妃才打骨牌,故而出手帮衬一二,只不过他也是尝试一二,心中也担心元春不解其意,只是没想到元春秒懂,夫妇一体,心有灵犀,为夫甚感欣慰。
元春不知水溶心中的腹诽,从匣子里取出铜钱递到北静太妃女儿,轻启红唇道:“母亲牌艺高超,在这么下去,我这儿的家底都要输了过去。”
北静太妃抬眸瞧了一眼元春,其实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下这儿媳无非就是讨她欢心,且不论其中有多少猫腻,起码元春这态度让她满意。
沉吟一声,北静太妃笑着说道:“你那家底厚实着呢,还在乎这些个三瓜两枣的,小家子气儿。”
元春嫁进王府,贾家为其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那些都属于元春的个人财产,与王府无关,此时的元春说是富婆也并不为过。
听着北静太妃的训斥,元春不惊反喜,似北静太妃的语气,摆明了是揶揄的话儿,并不是斥责于她,这对于元春来说可是好事,于是谦卑道:“母亲教诲的是,儿媳以后定谨记在心,不会在外落王府的体面。”
北静太妃闻言心中舒缓,眼前的儿媳虽年岁大了些,不过其知晓孝敬公婆,体贴夫君的,且又会说话,着实不错。
思及此处,北静太妃忽然道:“说起来“回门”的日子也快了,亲家那儿可有什么喜好,得准备几样衬心的礼物送去。”
所谓“回门”,即成婚后三、六、七、九、十日或满月,女婿携礼品随新娘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自亲迎始的成婿之礼,才算圆满。
元春听着北静太妃主动提及“回门”一事,而且还吩咐准备些衬心的礼物,芳心不由的欣喜起来,毕竟这代表着北静太妃对她的重视之意。
水溶不觉有他,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孩儿都准备妥当了,断不会出岔子。”
对于“回门”之事,水溶自然重视,故而早早就备好了回门礼。
北静太妃闻言白了水溶一眼,不过到也没说什么,继续玩起骨牌。
元春心中欣喜,绚丽的星眸瞧着水溶,芳心宛如蜂蜜一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