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瞧着院中精灵的少女,面上带着几许不自然之色,抬腿朝着黛玉走去,笑道:“颦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儿,有什么巧不巧的,妹妹来了,做哥哥的心里还高兴哩。”
你这叫来的不巧,我看是巧的很啊,跟掐了点似的。
只是不知为何,黛玉的语气中,似乎有些莫名的酸意,让水溶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大抵是错觉吧!
黛玉闻言,微微撅了撅粉唇,娇俏的声音中带着几许莫名的意味,说道:“早知哥哥来,我就不来了。”
水溶:“........”
这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语气,倒是让水溶想起了原著的某些场景。
原著中,黛玉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是个“心眼小”的人儿,想来是黛玉的占有欲作怪,心眼小的连小嫂子都酸了起来。
凝眸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水溶岔开话题,轻声问道:“颦儿,这时候来寻你宝姐姐有什么事儿?”
黛玉闻言,心头一股酸涩之意涌起,两弯笼烟眉微微上扬,璀璨的明眸白了少年一眼,轻哼道:“哥哥来的,我就来不的?也罢,终究是招人嫌了,我就不打扰哥哥和宝姐姐了。”
怎得,没事就不能来寻宝姐姐,我看哥哥就是觉得我打扰了他,说不得心里还埋怨哩。
水溶顿觉无语,见少女赌气似的转身要离去,便伸手拉住了少女的纤纤素手,温声道:“哥哥见着你心里正高兴哩,多咱嫌你了。”
素手那温暖的触感,让黛玉娇躯一怔,皙白的玉颊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胭脂,有心抽回来,可也不知怎得,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兄妹”之间,拉拉手儿也正常的....吧。
回身看向少年,黛玉璀璨的明眸眨了眨,哼道:“哥哥也莫要哄我,我知道哥哥心里有“妹妹”,但只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
水溶闻言,心下了然,果然如他所想,这是黛玉莫名的使起小性子了,拈酸吃醋了。
这....虽然是“兄妹”之情,但林妹妹能为他吃味,水溶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正欲说些什么,只觉手中一片沁凉,不由的蹙了蹙眉,语气中带着几许斥责之意,说道:“出来也不知带个暖婆子,怎就不知爱惜自個。”
现下天气正寒,黛玉身娇体弱的,几近风吹即倒,若是得了风寒,还不是水溶这个做哥哥的心疼。
黛玉听得训斥,不仅不觉得委屈,芳心还涌上一股甜蜜,抿了抿粉唇,轻轻挣脱着水溶的手儿,偏过螓首,哼道:“我自个的身子,和哥哥作甚关系。”
水溶见状,心下顿觉无奈,这林妹妹啊,傲娇起来真是让人没个办法。
只是,先前那宛若丝绸一般的触感,让水溶心中有些异样。
真润....
压下心中的异样,水溶抬眸看了一眼侍立的紫鹃,说道:“紫鹃啊,你这丫头做的不称职了,小姐出门,该备好的取暖物件都备好了,切莫冷着小姐才是。”
紫鹃:“..........”
好吧,终究是她这个做丫鬟的背锅。
抿了抿唇,紫鹃盈盈一礼道:“是,王爷放心,奴婢以后会仔细些。”
黛玉柳眸熠熠,粉嫩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脸颊甜美的梨涡浅现,皙白的下颌微微上扬,宛若一只骄傲的天鹅。
哥哥还是心疼自个的。
水溶凝眸看着浅笑的少女,心下也是了然,轻声道:“颦儿,你不是来寻宝丫头的,咱们进去吧。”
黛玉扬着螓首,皙白的脸颊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绯红,莫名道:“我还是不打扰,哥哥去陪宝姐姐吧。”
少女虽如白莲一般纯洁,但也不是不明事儿的人,她自幼博览群书,不知名的杂书也曾看过,心智渐渐开蒙,这孤男寡女的,哥哥身上又有些凌乱,谁知道两人在屋里搞什么名堂。
哥哥也是的,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哩。
水溶倒是不以为意,他与宝钗又没有胡天海底的,无非就是尝尝鲜,简单收拾一番即可,没什么好避讳的。
况且以黛玉这小性儿,真要依着黛玉了,又得自顾自地生闷气。
林妹妹这玻璃心啊,极难伺候,有时候想想,若是不认这个“干妹妹”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但转念一想,若是任由这钟灵毓敏的林妹妹香消玉殒的,还真是遗憾。
大抵就是甜苦掺半,得自个受着。
默然几许,水溶说道:“你宝姐姐素来与你要好,知道你来心里也高兴,哪有什么可打扰的。”
黛玉微垂着螓首,皙白的脸蛋儿上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不自然之色,点了点螓首,便随着水溶朝屋里走去。
与宝姐姐素来交好,这话也不对,当初宝姐姐初来贾府之际,其鲜艳妩媚的相貌以及恭顺体谅的性情,得到府里一众人的好评,没来由的让黛玉多多少少有点敌意。
随着相处,两人关系慢慢的友好起来,也就是因为宝钗成了哥哥的人儿,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愈发亲密,俨然成了好闺蜜。
两人进得屋内,只见宝钗已然端坐在一方锦墩之上,那张白腻如梨花的脸蛋儿娇艳明媚,如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宝姐姐。”
黛玉明眸熠熠的看向宝钗,精致的眉眼见满是笑意,眸光瞧瞧的打量了一番,见屋内整洁有致的,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心下微微一缓。
只是也不知怎得,黛玉心中有些好奇哥哥是怎么欺负宝姐姐的,是不是与书上所言那般:“话儿摩弄,意儿谦洽”........之类的。
念及此处,黛玉雪腻的脸蛋儿透着粉嫩,心儿直打颤起来。
真是的,好端端的想这些作甚,自个还是个小女孩哩,早知就不看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书儿了。
宝钗察觉到黛玉的打量,如梨蕊般的脸蛋儿微微一热,芳心羞怯,应道:“嗯,颦儿,你怎么来了。”
也幸亏屋里没异味,要不然....可是记得上回林妹妹闻过,这要是再闻见,以林妹妹的聪慧,想来就有所怀疑了。
黛玉回过心神,落座在一方锦墩上,回道:“有段时日没见宝姐姐了,便过来看看。”
算起来,上回从北静王府回来就没见过宝姐姐了,确实怪想着的,于是黛玉便过来与宝钗说说话儿。
只是不凑巧,撞上了哥哥。
嗯,倒也不差,若不是撞上了哥哥,这没良心的哥哥指不定还不会来看她哩。
水溶凝眸看着黛玉,笑道:“颦儿若是想你宝姐姐了,就回王府小住两日,姨妈这也要搬家,颦儿正好就近吃一顿乔迁宴。”
黛玉听见“回”王府,心下微微一暖,到底还是有一个家在的。
不过听见姨妈要搬家后,玉容微微一怔,抬着璀璨的明眸看向宝钗,讶异道:“宝姐姐,姨妈要搬家了?”
虽然早就知晓薛姨妈她们会搬到北静王府边上落户,不过却没想到居然如此突兀。
宝钗点了点螓首,应道:“嗯,妈带着宝琴去向老太太辞行了,也就这一两日的事儿,左右都要搬的,早些离去也好。”
黛玉原就是个聪慧的人,当下也就明白过来,现下荣国公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作为“外人”的薛姨妈确实不好多待。
抿了抿粉唇,黛玉扬着螓首看向少年,轻轻将耳际的一缕秀发捋至耳后,柳叶细眉下的明眸闪了闪,若有所指道:“这事也不是小妹能做主的....”
水溶闻言了然,轻声道:“待会我便去与老太君说一声,顺带邀请二妹妹她们一并来王府做客,你们姊妹聚在一块好好顽乐一番。”
作为寄居于荣国公府的人,其实黛玉并不好提什么要求,若是主动提出去王府,某些多嘴多舌的人还说黛玉瞧不上国公府哩。
尤其是在国公府出了事儿的这档子,人心浮动的,碎言碎语的也就多了去。
一听这话,黛玉唇角微扬,皙白的脸颊上浮上两抹浅浅的梨涡,一颗芳心甜蜜不已。
这哥哥,体贴入微的,倒是懂她的人儿.......
就在这时,莺儿进得屋内,说道:“王爷,平儿姑娘过来了,说是来寻王爷的。”
水溶闻言怔愣一二,倒是没想到平儿会来寻他,但转念一想,大抵是因为凤姐儿的事情吧。
以凤姐儿八面玲珑的人,若是要见水溶,十有八九是舔着脸亲自拜见,断然不是让平儿过来,大抵也就是因为额头上有伤吧!
沉吟一声,水溶看向黛玉与宝钗两女,说道:“想来是凤姐儿寻我,你们姊妹两说说话儿,我过去看看。”
两女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心中亦是有所猜测。
只是黛玉心下见着一抹异样,她与宝姐姐怎是姊妹,应是姑嫂才是......这,想来哥哥是糊涂了吧。
这边,水溶走出了屋子,瞧见院子站着的平儿,身着一席兰色裙裳,愈发显的俏丽。
平儿见水溶出得屋子,心下也是一怔,忙上前盈盈一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水溶轻点颔首,问道:“平儿,寻本王有何事?”
平儿容色紧张,双手有些局促的攥着帕子,说道:“王爷,奶奶原是想来向王爷请安,只是奶奶额头上有伤,不便出行,奴婢便大着胆子来请您去一趟。”
先前凤姐儿得知是水溶举荐她再掌府中的管事之权,心下便有些坐不住,想要亲自向水溶道谢,然而作为忠仆的平儿怎会让凤姐儿涉险,于是便安抚好凤姐儿后,主动来请王爷了。
左右奶奶还是王爷的嫂子,想来不会过于介意吧.......
果不其然,是凤姐儿寻他。
沉吟一声,水溶开口道:“嗯,也好,带路吧。”
其实水溶原本也是打算告诫一番凤姐儿,以免这“心狠手辣”的主儿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正好免了一番功夫。
平儿闻言,心下一喜,早就知晓这位王爷性情宽善,这也是平儿敢大着胆子相请的缘由。
应了一声,平儿便恭敬的引起路来,沿着游廊走道而行。
穿过一道垂型拱门,平儿俏丽的脸蛋儿上犹豫几许,轻声道:“王爷,我家奶奶确实是犯了大错,不过眼下已然醒悟,还望王爷海涵。”
水溶闻言了然,凝眸看着眼前俏丽的身影,眸中透着几许欣赏之色,倒不是欣赏平儿的俏丽,而是平儿忠贞的品格。
平儿此番,无非就是怕水溶还在怪罪凤姐儿,故而提前言明一番,一颗忠心昭然若揭,是个好丫头。
沉吟一声,水溶淡然道:“平儿,你家奶奶光知道醒悟又有何用。”
醒悟了就能一笔勾销,那还要衙役作甚。
平儿一听水溶的话语中带着淡然之意,心下一急,也不顾对方的身份,忍不住的说好话道:“王爷,奶奶一个人在府里要把整个府里的事儿都做起来,下到下人们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上到老太太、太太、小姐们的吃嚼用度,无一巨细都得要奶奶操心,一旦哪儿做岔了,少不得一番责骂,而府里这几年的收成是每况愈下,入不敷出的,奶奶也是心急如焚,一时走岔了路。”
水溶闻言,凝眸看了一眼平儿,清声道:“平儿,你是凤嫂子身边的人,最是了解凤嫂子,你敢说凤嫂子就没有私心?”
诚然,凤姐儿赚的钱基本都贴补在府里的用度上,但究其根本,凤姐儿主要的目的是稳固自己在府里的权利。
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平儿闻言容色一怔,一时之间又反驳不起来。
抿了抿粉唇,还是不死心的说道:“王爷,奴婢承认奶奶有私心,但奶奶也是没办法,府里千号人,奶奶能在府里边说一不二,可不是靠每月那点儿月例钱就能让人服服帖帖的,那都是人情堆砌出来的。”
水溶闻言了然,大家族里,人际关系复杂,不是这个沾亲带故,就是那个背后有倚仗,作为外来的“媳妇”管家,确实要一一照顾到位,如若不然,背后使些小绊子的,也挺恶心人的。
旁的不说,元春管家之时,也颇受掣肘,面对王府里的一些“老人”,大抵都是安抚为主,一旦手段激烈了些,打的就是北静太妃的脸面。
若不是水溶在元春背后一力撑着,元春管家的事宜也不会顺利。
平儿见水溶意动,趁热打铁道:“王爷,您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除却府里千号人的吃穿用度,老爷们在外边儿的应酬人情,这也不是小数目,奶奶当着家,就不能不管不顾,一旦那儿出了岔子,奶奶丢脸事小,丢了国公府的体面事大。”
说着,平儿语气有些哽咽起来,处处在为凤姐儿抱不平。
水溶斜睨了平儿一眼,淡淡地道:“平儿,你忠心护住是好事,但要分清是非黑白,你家奶奶赚那些个昧良心的钱,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的,添了多少人命。”
这平儿,忠心归忠心,但有些愚忠的味道,诚然,凤姐儿管家殊为不易,但这也不是凤姐儿开脱的理由。
平儿闻言语气一窒,抽了抽鼻翼,低声应道:“奶奶也没想着害人性命。”
她们原就是想着收回印子钱,也没想着害出人命来。
水溶瞥了平儿一眼,也不欲与平儿争辩,她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说到底就是听人吩咐的,便直言道:“平儿,本王知晓你是在为你家奶奶说好话,此事本王心里有数。”
平儿见自个的小心思被王爷拆穿,俏丽的脸颊微微一热,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多说,默默地引着路。
只是也不知怎得,平儿似乎每回见王爷都是哭着的,上回是奶奶被二爷追砍,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王爷的大腿,好不体面。
这回也是如此,抱着王爷的大腿便哭诉起来。
也好在王爷是个大度的人儿,从未与她计较...........
皇城,乾清宫。
御案之上,永康帝脸色淡漠,垂眸阅览着文本,其上文字赫然是荣国公府一众刁奴所犯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丝毫没有落下。
事关国公府,怎么可能会不第一时间汇报圣上。
过了一会儿,永康帝将文本随意扔在御案上,背靠椅背,闭目沉思起来。
宁国公府的事情上,乘着贪墨的东风,永康帝虽心有猜测,但并没有确定,只是从处置荣国公府恶仆的事情中,永康帝已然确定了水溶的用意。
这是有意去除北静王府与贾家结为姻亲所带来的隐患。
从贾家被一众奴仆拿捏便知,宁荣二府百年公侯之家,时至今日,早已腐朽不堪,子嗣皆为纨绔子弟,沉溺于富贵荣华,无一人可用。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贾家与北静王府结为姻亲,虽对北静王府有明显的益处,但其中的隐患亦是不小。
当初永康帝之所以赐婚,本就是有意让北静王府入局,而水溶的表现也不负永康帝的期望。
另外一点便是,宁荣二府的罪证永康帝早就已经捏在手中,这相当于是一颗遥控炸弹,随时任由永康帝引爆,而作为亲家的北静王府难逃干系。
这也是防范北静王府的一种手段,一旦北静王府有异动,面临的便是雷霆手段。
现下,宁国公府被褫爵,荣国公府内部的隐患一一拔除,既防范了两家结亲造成的尾大不掉之势,又杜绝了拖后腿的可能性,倒是有意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