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埃里克再次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他用的是拉丁语。
“如果你们是来城堡与公爵大人探讨如何解决问题的,那么请坐下,如果仅仅只是过来骂街和发泄情绪的,我会立马让你们滚出去。上帝赐予任何人平和之心,而你们显然视之如粪土!”
他的话音落下,大厅里静了一些,一些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埃里克的身上,他们这才注意到埃里克也是一位修士。
停下的多是一些年轻修士和教士,当然也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主教。
当然还有不少人依旧持续泼妇骂街中,他们听不懂拉丁语。
不过很快在旁边人的提点下,他们也开始逐渐安静了下来。
“总有人觉得教会现在的问题是出在贵族对教会的肆意妄为。这欧洲的诸位君主与贵族,认为教会不过是一群在上帝旗帜之下与世俗之人一般的乌合之众。所以他们才敢如此亵渎教会,随意任免教职。
但事实真的就只是如此吗?我看眼下教会的问题不在外部,而在这教会内部。你们都是我们诺曼底各教区推选出来的代表,可是瞧瞧你们现在的这副德行,和街上的泼妇骂街有区别吗?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看得懂拉丁文?你们之中有多少人能够熟练地使用拉丁语进行弥撒?有多少人仍旧保持独身?有多少人切实地履行了自身的职务。”
埃里克的话语使得大厅中最后的吵闹和议论也消失了。
一些年轻的修士和教士,对埃里克的话语表示赞许,这正是他们想要说的,他们点着头。
一些老主教不以为意,但是碍于气氛,他们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什么。
“如果是年轻的低级修士和教士也就罢了。毕竟他们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有更久远的未来,他们仍旧有时间悔改并且弥补不足。
但是现场的各位主教大人呢?我该问问你们,你们自从上任以来,巡视过多少次教区?主持过多少次圣礼?”
埃里克直视着他们,缓缓地向着他们靠近。
“一次也没有!”
突然间大厅中坐在后排的几个年轻修士叫了起来。
“这些主教只会待在自己的宫殿里数钱!”
“就是就是,他们还包养情妇!”
“他们还克扣我们的薪水,把教会派发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养他们自己的女人!”
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的所有的年轻修士都叫唤了起来,他们显得义愤填膺。
主教和修道院长等高级神职人员的人数比起年轻修士要少一些,而且他们的年龄要大一些,因此叫不过他们。
“是啊,依我看这些主教,没有一半,也至少三分之一是违背上帝戒律的背信者!”埃里克将目光看向主教,厉声地吼道。
“这些主教都该死!”
“这些蠢货不该当主教和院长!”
“......”
“狂妄!我们都是经过上帝之洗礼以及神圣仪式正式册封的主教,除了上帝,没有任何人能够剥夺我们的教职!”
其中一个中年主教大叫道。
“除了上帝谁也不能够剥夺我们的教职!我们要见公爵大人!”
“对!我们要见公爵大人,而不是你这個可恶的弄臣,小丑修士!”
“狂妄,主教之冠不可剥夺!”
“.......”
埃里克用起了诺曼法语。
“是啊,不可剥夺。那么就让上帝来裁定。
主说:这世上绝不能没有知识,因为知识是从神而来,耶和华以智慧立地,以聪明定天,以知识使深渊裂开,使天空滴下甘露。
此乃‘箴言’之语句。主教乃授予世人甘露者,授予者却愚昧贪婪,还有比这更加荒唐的事情吗?
我想诸位主教在滥用职权,纵容欲望之时,想必肉欲盖过了圣经。
又或者......你们根本不通圣经!否则,你们告诉我,你们为何不识那神圣的拉丁语?
这从一世纪开始便是赞美天主的语言;
这在教难时代诸位虔诚的殉教者祈祷天主的语言;
这教会无数之先辈圣徒用之赞颂天上之耶路撒冷的语言!”
埃里克随后猛地拍向放置在身前的木桌子上的圣经,在迸发出剧烈的声音之后,木桌子轰然倒塌,这吓了站在前排的主教一大跳。
“因此,我不论是出于对天主之虔敬,亦是遵守作为一名修士所须坚守的第一原则。必须请求公爵做出裁决!否则不只是在座的各位虔诚的主之羔羊,便是那在天上,那全能而又伟大的创造之主也不答应!
此次会议公爵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我必将劝服公爵,对主教之职位设限,以考试的方式,让最为聪慧最为虔敬者登临主教之位。因为我谨记此刻天主与我们同在!”
“天主与我们同在!”
“天主与我们同在!”
周围的年轻教士也瞬间兴奋地跟着喊了起来。
“我们绝不会同意的!如果如此,教会不会为公爵出一分钱!我们要见公爵!”一个主教大喊道。
但是很快就被年轻教士的欢呼声盖过了。
“公爵是真正拥抱上帝之人,他愿意为了虔敬天主放弃一切,天主会赐给他一切。诸位年轻的兄弟们,决定已然落下。
诸位现在可前往主楼大厅,公爵已为每人备下五饼二鱼,主之威能将驱散一切饥饿与欲望!
诸位主教若有不服,大可以在此等待,但等待的必是公爵的怒火与谴责!”
“天主与我们同在!”
“天主与我们同在!”
年轻的修士欢呼了起来,对着身旁的主教团体咒骂着,随后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议事厅。
很快议事厅就只剩下这帮主教的咒骂声。
“莪要让主教把你这弄臣剁碎!”
“我们要上奏教皇,把你这狂妄的修士绝罚!”
不过有些担心的主教不愿意久留,也随着年轻人离开了。
埃里克关上了大厅的门,缓缓地向着他们靠近,他高大的身形,加之刚才那骇人的举动,让这些主教们有些畏惧地后退。
“你.....你你想做什么?我们可是主教!受上帝庇佑......你若.......必将受地狱......”
“不,我想主教大人误会了。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刚才议事厅多么喧闹,我由衷的心痛,那群无礼的教士与修士竟然敢对各位主教大人如此亵渎!此乃大不敬!”
“什么?”埃里克的话让主教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群狂妄的年轻修士根本不配代表诺曼底的教会,我作为公爵大人的代表岂能让他们在这神圣的议事大厅厮混。
他们的言语根本不配入公爵大人的耳朵,因此才只能够出此下策,你看现在的大厅不就安静了许多吗?
公爵大人需要的是你们的票,而非他们的,面子就给这些狂妄的年轻教士好了。毕竟他们要是不被安抚到位,诸位大人也会困扰的吧。这几年从克吕尼吹来的风甚是扰人呢。”
埃里克摊开了手,和善地笑着。
“可是刚才你说的都是假的吗?”
“说起来也是一桩痛心之事,那群狂妄的贵族与市民仗着能够为公爵大人提供金源,肆意妄为,索要补偿。
要求公爵分出一部分神职来,公爵急需对付他那个可憎的兄弟,因此只能够屈从于他们.......
你们也知道公爵的弟弟一如老公爵一般,更乐于让教职空缺,这样他们就可以享受原本属于教会的收入。
因此为了展现公爵大人对各位主教的诚意,他折中处理了一下,他允诺通过考试的形式任免教职,这样以后教职就不会出现空缺状况。
诸位大人放心,在你们回归天主怀抱之前,你们的职位不会变更,三分之二的教职考试也将由诸位大人进行审理批阅......”
二十分钟后......
埃里克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议事会大厅,松了一口气。
终于全部搞定了。
埃里克扭了扭脖子,走出了大厅,他准备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才刚走出几步,便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了头,一个秃头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
他叫迦玛列,他戴着一顶方顶的黄色小帽,那是犹太人的象征,是被强迫戴上的,以区别基督徒。
“雇佣那帮流氓闹事,用了多少钱。”埃里克问道。
“大人的吩咐,岂敢言价格,大人找我们,看得起我们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奖赏。”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听闻公爵大人近日的烦恼,诺曼底亦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也想为公爵分忧,若大人有意,犹太社区愿意立即奉上1万磅金源以充军费。”
“多少利息。”
“不,这是我等的赠礼......关于贷款我们愿意献上五千磅。”
“主道成肉身千年之纪年将近,最近日子不好过吧。”
“只愿大人以后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时时想起我们。”迦玛列跪了下来,没有直接表示肯定。
埃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应,便向着远处走去。
“明天晚上送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