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罗马城,拉特兰行宫。
身着洁白教皇圣衣的老者端坐在高处的御座之上,目光凝视着手中的那份精美的信件,然而信件足够华丽的外饰却完全不能够让他有哪怕半分愉悦。
或许正因为这样精美的外表,才衬得信件的内容是那样可憎。
信件的字数不多,但是传达的意思却言简意赅。
【致希尔德布兰特,一个不是教皇的伪道士:
.......
“我——亨利——受上帝恩惠的国王和我的主教们一起,现在跟您说“跌倒吧你,跌倒吧你,你万劫不复,你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你不配坐在圣彼得的椅子上,你是通过暴力推自己上去的。你的肆意妄为玷污了这个职位,你是伪装成卫道士的邪魔。
我,国王亨利,上帝真正谦卑的仆人,不是通过篡夺而是通过上帝的神圣任命被选为国王,完全拥有上帝赋予的全部君主权力,包括废除你这個奸邪的恶徒。
你那可笑的命令即便是最幼稚的孩童都不屑一顾。我再次将我的愿望说给你听,以表达我对你的深切厌恶:跌倒!跌倒!你的教皇职位是无效的。
可憎的格里高利七世,你腐朽的身躯即便是在萨克森也让人作呕,愿你可悲的灵魂在你的躯体中腐烂。】
格里高利七世将信件缓慢地合上,准备将信件放置在一旁侍从的托盘之上,只是心中的怒意并不允许他这样坦然,信件被甩飞,顺着行宫光滑的地板滑向了大厅中央的枢机主教座位。
他安坐于梵蒂冈大殿虔信厅中的御座之上,思考着上帝之道、世界之法、家国之理。难道他不是上帝在俗世的绝对代表吗?
有权处理整个俗世的事务,包括所有的国家及其国王,所有的意大利的独立城邦,无论是共和城邦还是寡头政府,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格里高利无比地清楚教皇职位所应有的份量,甚至比起以往的各位教皇更加清楚。
教会下辖的各意大利城邦如今均由僭主专制,他们只想中饱私囊,充实家族金库,不想向恩准他们的统治的教廷缴纳贡赋。
国王们利用教会获取权力后,却忘了拯救人类的永生灵魂。即使是富庶的德意志国王和法国国王,也照样不向教廷纳贡,只要他们对教皇有所不满,便拒绝纳贡。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假如教廷就此不再恩准他们的统治,他们还敢如此吗?人们之所以信任国王,是相信国王受上帝指派,而只有教皇——教廷的代表、天主的代言人,才能赐予他们上帝的这一福佑。
他无比地深信正是以往历届教皇的软弱,才造成了教会的疲弱,那些世俗君主的狂悖。那位不久前君临不列颠的那位诺曼人领主更加可憎,竟然狂妄到封锁整个英格兰,禁止其国内教士前往罗马述职。
“狂悖!在上帝荣光之下,这该死的恶魔仅仅因窃居皇帝之位而狂悖不堪,公然藐视圣彼得与圣保罗的继承者,上帝在人间的代表。
权力已然使得他癫狂,或许在上位之前他是一个宽厚仁慈的统治者,然而眼前的这个傲慢,贪婪,狡诈,背信弃义的疯子,已经配不上他的头衔。
同僚们,上帝最为虔诚的仆人们,瞧瞧吧。这就是当世俗的权力无所节制,锐利的军刀没有坚硬的刀鞘,所造成的恶果,他的锋芒将割伤任何一位迷途的羔羊。
仁慈的主已在千年前便已昭示,收刀入鞘,收刀入鞘!
本座要说的是皇帝的头衔是圣彼得的继承人所授予的,那么现在圣彼得的继承人也能够收回去。教会绝不会退后。”
他的话语在宽阔的行宫中回响,无比地清晰。
但是落在枢机主教团里,却鸦雀无声,似乎没人敢接教皇的话茬。
“本座已然决定,开除他们的教籍。”格里高利七世坐回了御座。
然而这个决定一落下,刚才还鸦雀无声的枢机主教团一下子炸了开来。
“圣座是指,开除皇帝的教籍吗?”一个中年的枢机主教从中站了出来,向格里高利发问道。
他在枢机主教团里显得格外年轻。
“不只是他,德意志所有支持皇帝的主教全部开除教籍。那群枉顾上帝恩典的假信徒,从肮脏的世俗领主手中接过的虚假教职,根本不应该得到承认。
我还要将提奥多尔斯,那个窃居米兰大主教的异端给烧死。本座绝不姑息任何反对圣彼得和教会威严的反对势力。”
“圣座也许你现在该冷静一点。如果教会容不下一点反对的声音,或许你该把整个天主世界给开除教籍了。因为现在没有君主支持这么激进的决定。”
“奥托,你的意思是我要容忍这种叛教行为。这是圣彼得的宝座,本座是上帝的代言人,本座至死都会在此座位之上!”
格里高利显得有些激动,站起了身子,对着枢机主教团举起了双手。
“无疑这是一场严峻的挑战,但是我们已无路可退,教会已经沉寂了太久,必须要回归他原本的位置。
尽管阻力很大,如果你们畏惧这屠夫的屠刀,就请脱下你们的红衣。枢机们,投票吧。”
议论声再次响起,三分钟后没有人想要投票。
那位名为奥托的中年枢机再次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教皇的面前。
“我的挚友,我并非觉得此事该被无视,只是觉得有更加合理的解决办法。开除教籍也许皇帝来说无济于事,他仍会越过阿尔卑斯山,进军罗马。
如果我们要对他进行惩罚,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毕竟在天主治下的王冠不止一顶。”
“我已联系了托斯卡纳的女伯爵玛蒂尔达,以及那可憎的诺曼人吉斯卡尔。他们将会为主的事业奉献荣光。”格里高利摆了摆手,表示他早就想到了。
“不,也许我们更加需要的是一顶王冠。诺曼底的王子,向我们适时递来了邀请。而他比起德意志的亨利,显然更加恭顺友善。
我们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面教皇祝圣过的旗帜,以及对他父亲的绝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