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赫思辛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实在扰人,老人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眸。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只是模糊的视力使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眸。
赫思辛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捧住了。
“好清秀的姑娘。”
“诶诶诶,老头,你要干嘛!我是男的!”赫思辛叫道。
“英格兰人?难怪这么丑。”
兰弗朗克随即摇了摇头,赶忙松了手。
“大主教......”
罗贝尔随即迎了上去。
然而他的脸也被捧住了。
“好丑的姑娘。”
“大主教,我是罗贝尔。”
兰弗朗克的个子比起罗贝尔高上一些,所以这让罗贝尔觉得很没面子。
“罗贝尔?哦,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啊,你俊了不少嘛。”
兰弗朗克悻悻地松开了手。
随即他便不再看罗贝尔,看向了罗贝尔身侧的某人,也就是埃里克。
平时的埃里克还是一副修士打扮,这能够让他的威胁性降低。
兰弗朗克缓缓地向着他走去,他伸出了手。
只是这次被埃里克先行一步拦了下来。他没有兴趣被一个老头摸来摸去。
随后两人四目对视,氛围一度凝滞了起来,紧张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周围的人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就这样埃里克和兰弗朗克僵持了两分钟,两人都未说话。
罗贝尔想要上去打断他们俩的时候,埃里克说话了。
“有事吗?大主教。”
这种氛围让埃里克很不适应,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有一种上课被老师盯住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欣赏你。不过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应该讨厌你。”
兰弗朗克的话语很平静,显然这段话并不是玩笑。
兰弗朗克现在有一种奇怪而荒唐预感,伦敦城与威廉国王的窘境与眼前的修士很大关系。
“感谢您的赞赏。这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比起这個,我更愿意知晓大主教您对现有处境的决断。”
埃里克觉得兰弗朗克是在套近乎,所以直接切断了他任何回避的方向,迫使他直奔主题。
“你觉得你们赢了?”
兰弗朗克满是褶皱的脸庞微动,划出了一抹的微笑。
这句话不是法语,而是拉丁语。
罗贝尔的拉丁语很差,他只能够勉强书写,听说能力相当拙劣。
赫思辛就更不必说,乡下小孩的他或许连拉丁语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也没有什么神职人员,而且就算有的话,估计拉丁语水平也就那样。
所以现在只有兰弗朗克与埃里克能够听懂。
“我没有恶意,一个充满活力青年人为什么要害怕一位腐朽的老人?”兰弗朗克笑着说道。
“我实在想不到哪里有不赢的道理。”埃里克皱起了眉头。
“你就这么笃定?自信的修道士。”
“一个卑微的修士愿意聆听大主教的智慧。”
“或者说傲慢。上帝无有难成之事,他的旨意无人能阻。”
“语言不能充当利剑,击毁城墙。”埃里克耸了耸肩。
“但上帝之血可以。”
兰弗朗克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
不过它抵住的对象不是埃里克,不是罗贝尔,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你猜希尔布兰德会站在谁那边。”刀刃开始划破皮肤。
“难道比起罗贝尔的仁慈,你更愿意选择威廉的残暴吗?”
埃里克连忙喝道。
兰弗朗克不过仅仅是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一瞬间也让埃里克有机会说出下一句话。
“不,他不会知道,因为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兰弗朗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王冠是沉重的,因为它承载着无量的血液与恶行。戴上王冠的君主仁慈与否,真的重要吗?
罗贝尔未必会比威廉更加优秀,你见过曾经的威廉吗?王冠?不过是再造一场杀戮罢了。仁慈的上帝绝不希望见到。”
“你认为上帝仁慈?那我问你若上帝仁慈,那他创造的世间为何有恶?仁慈的上帝难道不应该让世界只有善吗?”埃里克缓步地向着兰弗朗克靠近。
“恶源于魔鬼的试探,魔鬼引诱了亚当与夏娃不顺从上帝的意志,食下了恶之果。将恶归咎于上帝是不合理的。
上帝给了人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是世人总是误用自由,去选择恶。
你该去重读一下圣经,这是第一课。”
“那魔鬼从何而来,上帝既然全能既然仁慈,那么他为何要创造魔鬼,他为何要让人有恶可以去选择?”埃里克继续质问他。
“这......”
兰弗朗克一时语塞了起来。
他竟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恶是必要的!因为上帝不需要木偶,而是可以自由回应上帝的个体。因此人有了灵性,人比之动物,有了成长和成熟的能力。
上帝通过世界来培养人的灵性,世界是培养灵性之幽谷。上帝教导我们要善,但是没有恶,如何来的善?
恶是一种教育,恶造成的忧伤与痛苦,能够让人更加了解上帝的恩典与爱,让人知道善的珍贵和善的意义。
善与恶也是互动的,如果善被滥用和无用,善也会导致恶。同理,恶如果运用恰当,也会导致善。
是以无论是行善与行恶都是上帝的旨意。
所以大主教,你想要违背上帝的意志吗?”
“你......”
兰弗朗克对埃里克这荒唐的言论而震惊。
但是其工整的逻辑,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推倒它。
“你既无法在道德上排斥罗贝尔,也而无法在理性上驳倒我,更没有办法在信仰上拒绝上帝,我想不通大主教你现在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的合理要求。”
埃里克在说到道德时指向了围聚在礼拜堂里饥肠辘辘的市民,说到理性的时候指了指自己,说到信仰的时候指了指礼拜堂上的圣像。
“你的殉道不会有任何意义,上帝不会垂怜于一个拒绝它旨意的顽徒,民众也不会同情一个纵容暴君的大主教。
一位乐衷于鸡奸且暴戾的王子,还是一位仁慈且虔诚的王子,我想这个选择对于任何一位教徒,都很容易吧。”
“你.......”
兰弗朗克回头看了一眼罗贝尔,罗贝尔此刻正用手指挖耳朵,感受到兰弗朗克的目光,赶忙收回了动作,用裤腿擦了擦手指,装作什么都没有干过,吹起了口哨。
“好吧。”
他停顿了半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终是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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