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川进了屋，赫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外婆和丈母娘正帮孩子换衣服，外公阴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几十斤药材似的。

周寒川挠了挠头，明明刚才还听到外公爽朗的笑声。怎么就洗个车的功夫，阴沉的要下雨。

“外婆，妈，茜茜呢？”周寒川问道。

“杨杨热情迎接妈妈，尿了她一身。”刘阿姨说道。

“哈哈，那还真是热情。”周寒川大笑道。

“你先别忙着笑，等会儿应付不好，有你哭的时候。”外婆说道，然后以眼神示意，接着说道，“老顽固对你非法行医，意见很大，赶快开始你的辩解吧。”

“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就在人身上针灸，这不是瞎胡闹嘛。”外公冷声说道，然后朝着周寒川喝道，“你给我过来，我看看你长了多少本事。”

“外公，你有所不知。其实从小到大，我就非常喜欢医术。我那时候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这专研医术的事情，就没敢告诉你们。尤其是没敢告诉我妈，怕她伤心呐。”周寒川先是一声长叹，继而神色落寞，然后不胜唏嘘。

外公有些不相信，自己外孙小时候的确爱学习，但看的好像都是物理化政史地。课外书都不怎么看，会看什么医书？但看着外孙的神情，那是情真意切，真的不能再真啊。

老爷子暗中嘀咕，“这小子不会是演的吧。不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这又不是演戏，懂不懂医术，稍微一考教，就露馅了。”

“这么说来，还是你妈，耽误了你的求学之路。乔溪真是混账，一个好苗子，就被她这样淹死了。”乔老爷子说道。

“外公，这和我妈完全无关，你别乱迁怒于人。我如今能自学成才，多亏了当年我妈的放养。”周寒川连忙说道。他可不想这边应付完外公，回头还要应付老妈。相比较外公，不讲理的妈妈才是最可怕。

外公不置可否，把手腕伸到桌子上，说道：“中医有望闻问切，观气色，听声息，问症状，摸脉象，是为四诊。其他三项先不说，我的脉象，你外婆早上帮我看过了。现在是黄昏时刻，你帮我摸摸脉象。”

“好！”周寒川坦然坐下，手指搭在外公手腕上，挪动了两下手指，找准了脉搏。

“不错，姿势、手势、准头都可以。”外公说道，他继续问道，“四诊中的望，是看气色，这气色要怎么看？”

“望五官而知五脏，这所谓的望诊，包括一般的望诊和舌诊两部分。一般望诊，望其神察其色，望其形态观其五官。神乃人体生命活动的体现……”周寒川侃侃而谈，大师级的医术在身，可不只是指中医。

外公考教的是中医，周寒川自然以中医应对。他不只是把望深入的讲解了一番，而且结合西医的一些概念，还做了一些剖析。

望之后是闻，闻之后是问，问之后自然就是切脉。

“老公，润润嗓子。”天仙喜滋滋的奉上咖啡。

周寒川这一说就是半個多小时，天仙洗完澡换好衣服，正要逗孩子，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听着周寒川侃侃而谈，刘弈菲分外骄傲，亲自冲泡了一杯咖啡。

“嗯，还是我家爱菲冲泡的咖啡好喝。前几天我去江文家，好家伙，他给我冲的咖啡，差点没苦死我。”周寒川说道。

刘弈菲没有搭理，转身又端过来一杯茶，“外公，这是你最爱喝的红茶。我在武夷山拍戏的时候，特意为您买的。”

外公紧绷的脸色，终于晴朗了起来，笑道：“还是我孙媳妇有心，每次出门，都给外公带好东西。”

“外公，根据你的脉象观察，你脾胃不好，最近睡眠也不好。按照中医的角度来讲，红茶你是不能喝的。”周寒川提醒道。

“我既然脾胃不好，当然可以喝红茶。”外公马上要挨到嘴边的杯子顿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道。

“刚才你说的，都是一些理论知识，算你过关。但针灸不是靠嘴，你今天……”外公还没说话，刘弈菲连忙说道，“外公，小川约好了朋友。湾湾来的周劫伦，还有我的两个小姐妹。他们已经到六必居了，晚上要请他们吃饭。您老人家要不先放他出去，明天接着考试？”

“我管他周劫伦不周劫伦，唱了那么多年歌，连个格莱美都没混上。今天看在茜茜面子上，暂且放你出去。明天你俩，一早到济世堂报道。”外公说道。

“啊！外公，我也得去啊？”刘弈菲问道。

“当然，你的颈椎病除没除根，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得好好检查检查。”外公说道。

“那我能不能带着孩子去？”刘弈菲商量道。

“不能。孩子太小，不能去那些地方。”外婆直接拒绝道。

“小川，晚上不要喝太多酒。明天你那朋友估计需要针灸，你做好帮他扎针的准备。”外公说道。

“那我不是成非法行医了？”周寒川反问道。

“有莪在旁边看着。”外公说道。

周寒川带着刘弈菲来到六必居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还没有进门，已经听到江文大笑的声音。

这一进屋，还真挺热闹。除了江文之外，高媛媛也在这里。

张欣雨正和刘品言、曾之乔聊天，张天艾正抱着笔记本忙碌。

老田、江文、高媛媛和周董四个人围在一起，激烈的讨论剧情。江文更是亲自表演，然后让周董一遍遍学。

“我感觉《入殓师》拍摄的时候，他们随时能化身成导演。”周寒川嘀咕道。

“那不是挺好，你正好省事儿了。”刘弈菲笑道。

周寒川叹气，没有导演喜欢别人指手画脚的。都想在拍摄的时候，拍出自己的风格，拍出自己心目中的作品。

还好《入殓师》的各个场景和镜头，都在他心中放着。否则他还真不敢找这两位帮忙，他们七说八说，很容易改变导演的想法。

“哇！嫂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刘品言看到刘弈菲进门，直接跳了起来，冲到刘弈菲面前，一把抱住。

“品言，你也变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刘弈菲笑道，“乔乔，来，姐姐抱抱。”

“弈菲姐，好久不见。”曾之乔有些拘束。

“田老师，江哥，伦哥，还在讨论剧本呢。”周寒川没有掺和人家姐妹们聊天，一屁股坐在高媛媛身边。

“小川，这入殓师的剧本竟然是你写的，实在是太屌了。这个本子，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意义。电影还没拍出来，只是看剧本，我都有很多的感触。”周董说道。

“那当然，这片子是有教育意义的。那些说我拍夜店，只想着搞笑的人，这下该没话说了吧。”周寒川笑道。

“这小子当导演马马虎虎，当演员差强人意，但做编剧绝对是刚刚的。”江文夸赞道，他话音一转，接着说道，“我还没看这本子，只是一听这个题材，就觉得非常有意义。这片子要是让我拍，不拿下威尼斯大奖，我就不叫江文。”

“要是我当导演，奥斯卡都能薅过来一个小金人。”老田傲然道，他神色转而冷笑，鄙夷道，“你本来就不叫江文。”

“两位，咱们导演来了。”大美圆笑道。

“圆圆姐，你随他们说吧。说一千道一万，这部戏的导演还是我周寒川。”周寒川说道。

“你们几个接着聊，我去找奕菲。”大美圆轻笑道。

“小子，剧本还得改，这里有些不合理。咱们华夏文化，和小日子不一样。他们有些小气，比较地盘小嘛。这里要改成……”江文摊开剧本，指着一处地方说道。

“我觉得不用改，这样就挺好。每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老田反对道。

“你懂什么，风俗风俗，当然是最风行的习俗。我亲自打听过，很多地方不是这样治丧的。”江文说道。

“你打听的都是北方，但咱们拍戏的地方是南方。还有湾湾和香江，那地方的殡葬文化和大陆不太一样。”老田说道。

“我是监制，你一个制片人，管好剧组就行了。”江文说道。

“我是制片人，统筹剧本也是我的管理范围。”老田犟道。

两人激烈讨论，周董小声说道：“小川，我很佩服你，能够镇压这样两个大导演。我感觉就是张一谋导演，也未必能压住他俩。”

“为什么要压制他俩？随便他俩吵，吵累了就不吵了。”周寒川说道。

“那他们的意见？”周董问道。

“我觉得合理就采纳，我觉得不合理就不搭理。不是谁嗓门大，谁的话就有道理。我是导演，还是投资人，当然我说了算。”周寒川说道。

周董茫然，仿佛间他有些明白，这位为何能镇住这两位了。

他暗暗寻思，自拍自导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感觉。我是投资人，我说了算。看来以后拍电影，还是当投资人好。我想出演什么角色，就能出演什么角色。我想怎么演，那就怎么演。

周寒川哪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带歪了周董。从此这位在自拍自导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在音乐上，你拿了格莱美，唱片销量领冠全球。在导演上，你拿了金棕榈和金狮奖，首部作品票房就过亿了。在写作上，你是一年上千万版税的畅销写手。在演技上，你是金像奖最佳新人。别人喊我周董，只因为今年刚成立的威尔逊公司。而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周董，上市公司嘉禾董事局的主席。”周董忽然感慨道，“我有些遗憾，咱们认识的太晚了。以前自矜身份，现在才发现这所谓的身份对你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伦哥，音乐上的成就，我还是不如你。我能拿奖，只是因为那些英文歌曲。但你在华语乐坛的成就，无人能比。”周寒川这是由衷的敬佩，并非虚言。

若是一般人的夸奖，周董早就听烦了。若是同行的夸奖，周董会稍微笑一笑。但这声夸奖来自于六寒，捧下两座格莱美大奖的歌手。

周董笑的很开心，眼睛都要看不到了，“哈哈，华语歌坛才是最屌的，中文歌才是最酷的。你的中国风很不错，你把戏腔带火了。那首《青花瓷》和《菊花台》，简直写到我心里了。我私下偷偷唱过，唱的非常有感觉。”

“那啥，这两首歌以后你随便唱，不用偷偷唱，想唱就唱。”周寒川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伦哥，我还懂一些医术。趁着咱们还没喝酒，帮你把一下脉。”

“你还会医术？我去，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周董非常诧异，话题转移的很成功。

周寒川正要解释，门铃响了。他凑近一看，赵丽影的脸充满整个镜头，“小刀，你怎么来了？我又没喊你？”

“老板，扎心了啊，我和小燃姐一块儿来的。你是没喊我俩，但监制通知我们了。”赵丽影说道。

“老江这是干啥？”周寒川嘀咕道。

“他说今晚主要演员都齐了，要召开《入殓师》剧本围读会。”赵丽影说道。

“我去，我才是导演好不。这都剧本围读了，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周寒川大惊。

“老板，你别光说话啊。我和小燃姐买了很多食材，你来帮忙。”赵丽影说道。

“好，马上出去。”周寒川说道。

他挂断门铃，朝江文喊道：“老江，半路上你和我说，这次你准备食材？你准备的食材呢？”

“是不是李小燃和赵丽影来了？还挺快，我以为还得一会儿。”江文停止和老田的争论，扭头答道。

“老江，你是真行。”周寒川非常无语。

他最近都不舍得折腾大姐姐，李小燃最近很辛苦，手头有两部戏要拍，还都是女主角。还要筹备《潜伏》剧组，当起了实质的制片人。

“你还要接弟妹，我总不能让你买食材吧。再说了，上你家吃饭，你让我买食材，你也不好意思啊。赵丽影是你助理，你别忘了给人家报销。”江文说道。

“他肯定好意思。”刘弈菲哈哈大笑，她正拉着刘品言几人打牌。周寒川扫了一眼，反正不是斗地主。

周寒川打开大门，赵丽影开着车进了院子。院子里修建有车库，停十几辆车不成问题。

“小川，我买的食材不少，有些得赶快放冰箱。”李小燃对着倒车镜，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向周寒川交代道。

她正在整理衣领，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环绕。大姐姐心中一热，浑身的疲惫霎时间没了踪影。

“最近辛苦你了。”周寒川柔声说道。

“好啦，丽影还在旁边。”李小燃轻笑道。

“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赵丽影酸溜溜的说道。

“小刀，过来。”周寒川说道。

“干嘛？”赵丽影问道。

“时间来不及。”周寒川一把揽住小助理的纤腰，左拥右抱的成就达成了。

赵丽影身体紧绷，伶俐的口齿退化了，“小……小燃姐还……还在。”

“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李小燃笑靥如花，趴在周寒川怀里，对着赵丽影的脸颊亲了一口。

“你……”赵丽影震惊，瞳孔扩张，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感觉眼前一片阴影，然后小嘴被什么东西裹住了。

“咳咳，老板，等会儿她们也要出来了。”张天艾站在车库门口，不得不出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