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董事长办公室，路川低眉顺眼，坐在沙发上。

他的心中一片哀叹，逞一时嘴快，他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上两次事件，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于是他便生成一个错觉，六寒不好打交道的传言，全都是假的。

何况在他看来，这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大家宣传电影，或者要捧什么人出道的时候，不都是这样操作的嘛。

昨天周天影院下调排片，他还不以为意，想着又是一个教训。

但今天大地和嘉禾也跟着下调，更让他害怕的是，嘉禾院线分布在东南亚和日韩地区。

本来谈好的一些渠道，今天纷纷表示不再合作，不只是嘉禾院线。

片子预定后天在香江上映，结果不少戏院几乎不排片。

国内院线，除了这几家之外，万达那边听说也准备调整排片。

路川急了，这次是真的急了。

他不好意思去找老韩，毕竟老韩说了，上次就是最后一次。

哪知道找了一圈人，没一個敢居中调和的。别说其他人，就是投资人都不愿意出面解决。

《南京南京》的出品方，又不是只有中影，还有其他公司。

他找了荔枝台，人家说不方便出面，和六寒不太熟。

他找了星美，人家说和六寒不对付，说不上话。

他找了另一家出品公司，人家说还指望着希音科技吃饭。

他最后找了寰亚，人家理都没理他，让他自行解决。并且告知，如果因为导演的问题，导致电影赔钱，他们会追究相关责任。

他又找新浪那边，想要撤掉访谈。新浪嘴上说的可好，但访谈还在那里高高挂着，每天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流量。

最后还是老爹出面，再次舍着老脸找上老韩，他这才敢来中影办公室。

老韩一个电话拨出去，直接开了免提。所以两人的对话，大导演听得清清楚楚。

“拿个奥斯卡，还真是膨胀了。老韩打几个电话，这才接听。请你吃饭，更是推三阻四，这是不给面子啊。”路川脸上一片赧然，看着老韩阴沉的脸色，心中却是一片舒坦。

他觉得，六寒该倒霉了。

这边电话挂断，路川连忙说道：“韩总，他这是不给你面子……”

老韩强忍着拿电话砸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你看看自己办的什么熊事儿，上次不是告诉你了，以后别招惹他。”

“我……我们这不想着，和他们《赤伶》联合宣传。何况前段时间，效果还是挺好的。咱们片子首日票房六千多万，比《赤伶》的两千多万强劲，是他们的三倍之多。”路川有些得意。

老韩把一本书拿在手中，最终只是打了打自己的手，“你那首日票房怎么来的，心里没点儿逼数？他六寒要这样操作，首日票房能破亿。不要以为拍了一部电影，得了个什么金贝壳，取得了一点成绩，自己就不是自己了。万达、博纳也要跟着调整排片，甚至中影内部，也有人建议。我都惹不起的人，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他？”

路川大急，“韩总，他周天不能这么霸道吧？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怎么能这么做？”

老韩嘲笑道，“呵呵，你跟他不在一个圈子，他的圈子也没有你。今天晚上的局，如果他不原谅，你那电影等着下架吧。到时候别说寰亚，星美和中影也会找你要损失。”

路川头顶好似浇了一盆冷水，“可是……可是我今晚和人约好了，能不能……”

他的确约好了，没有说假话。江建筑师打了电话，有家饭馆味道不错，想要一起吃顿饭，顺便讨教下一些表演上的问题。

“你自己看着办。”老韩把书放在桌子上，他不想管了。

“今晚，就今晚。”路川连忙说道。

“他跟江文是哥们儿，你能说动江文，这事儿就成了一半。”老韩长叹一声，还是提点了几句。

路川握着拳头，心中满是憋屈。我已经成功了，怎么还是少不了江文。

他是真不想找江文，犹豫了下，“韩总，听说六寒喜欢玩女人，我要不要……”

“滚！”老韩抄起书，直接砸了过去。

啪！

老韩手法很精准，正中人家脑袋。

路川揉着头，默默离开了办公室。这一下子，彻底把他打醒了。

周寒川可不知道这些，他正带着三个妹子爬长城，绝对正经的爬。

他挂断电话，娜扎连忙把水递过来，“大叔，你好厉害。那可是中影老大，影视界的高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

“大叔，晚上带个我呗，我想见识见识。”

“边儿去。”

“大叔，《来自星星的你》啥时候写完？千颂伊好牛逼，我能演千颂伊吗？”

“你不行，几年后的胖迪可以。”

“大叔，我不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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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无好宴，不是说事就是讲情。

局无好局，大美圆组的局除外。

周寒川单刀赴会，谁也没带，包括小秘书在内。

等他到了地方，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谁都没带。

路川认清现实之后，自然知道什么是赔罪的态度。他早早定好房间，下午三点多，带着建筑师，已经在包房中等着了。

江文是第二个来的，胳肢窝夹了一条《金陵十二钗》。

他虽然和这兄弟闹的不太痛快，但路川张嘴求他了，他想到当年片场欺负人家的场景，这心也就软了。

第三个到的是老韩，也没有空手，拎了两瓶金陵春。

路川很怀疑，这两位是提前商量好的。

他没心思去问，一脸麻木的表情，正听着老韩的训斥。

他这两天已经被训斥习惯了，老爹训完老板训，投资人训完制片人训，刚才还听江文说教半个小时。

和这些训斥比起来，他更不能容忍江文一直喊他“路川太郎”。

网友们叫一叫也就算了，你江文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资格这样喊我。

半个小时后，周寒川悄然出现在包厢外。

路川热泪盈眶，他终于解放了。半个小时前，只有江文一个人说教。这半个小时，老韩和江文轮番说教，就跟两杆机关枪似的。他现在宁愿面对六寒的羞辱，宁愿网友指着鼻子喊他“路川太郎”，也不愿聆听那两位的教诲了。

如果只是他自己，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他今天是带着女人来的，颜面彻底扫地了。

“六寒，好久不见，这次是我领会错了，我先自罚一杯。”路川很干脆，举起分酒器，一饮而尽。

这一杯子就是二两，分酒器中提前已经倒满了酒。

周寒川也没在意，若不是老韩一直打电话，他真不想来。

但江湖上就是人情世故，打倒一个路川容易，但那部电影背后的资本，又岂会甘心。

你让我赔钱，那就是仇人。

他出现在这里，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路川公开赔礼道歉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隐形条件，这事儿才能翻篇。

老韩明白，江文明白，路川心里更明白。

但明白归明白，憋屈归憋屈，这态度还是要有的。

路川讪讪坐下，人家不想搭理他，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小川，恭喜你和弈菲修成正果。我还想当你们的伴娘呢，弈菲说你把伴娘都定好了。”路川带的女人，也非无名之辈，正是刘弈菲的同学江一艳。

天仙不好意思拒绝老同学，把锅甩到了老公头上。

对于刘弈菲来说，往老公头上甩锅，一向是常规操作。

以前是男朋友，甩锅不方便。

后来成了孩儿他爹，甩锅顺滑了很多。

现在结婚证都扯了，万事拒绝，都因老公不让。

“不错！”周寒川点头回应，这是刘弈菲的同学，不管怎么说，表面上还是要给点儿面子的。

“哈哈，一艳，你老同学马上就要成为总政歌舞团的一员了。”老韩放声大笑，掩饰心中的震撼。

这个消息，他是在赴宴的路上，刚刚知道的。

刘弈菲向总政歌舞团递交了申请，这个举动莫名其妙，也很突然。

对于体制内来说，一切举动都有目的，每一句话都有深意。没有人觉得，刘弈菲这是在瞎胡搞，肯定背后有深意。

“弈菲很优秀，唱歌好听，还拿过格莱美。她能考进总政歌舞团，完全是足够优秀。”江一艳笑道。

江文听得直咧嘴，这话说的真漂亮。实力足够优秀的很多，有几个能够凭借正规渠道考进去？

周寒川只是笑，这事儿真没法解释，的确挺突然的。

刘弈菲提交申请，是因为某位大姐的建议，这面子谁敢不给。

想要顺利办一场婚礼，很不容易，周寒川最近经常发出这样的感慨。他感觉比筹办芒果春晚，还要复杂，还要繁琐，还要心累。

宴会总协调人，已经定了下来，正是黄博。

主伴郎是黄小名，主伴娘是唐烟。

花童只有一位，是干女儿赵衿麦。刘弈菲没有找小男孩儿当花童，因为小两口不需要早生贵子。

最重要的主婚人和证婚人，周寒川本来还在头疼，现在问题彻底解决了。

他想邀请老韩和校长老张，乔总想邀请小马哥和万达老王，刘阿姨想邀请干爹，周教授想邀请一位杏林泰斗……

老韩瞥了一眼建筑师，小姑娘真会说话，“嗯！刘弈菲的确优秀，四小花旦实至名归，就差一个大奖了。”

“能不能拿奖，不还是韩叔一句话的事情。”周寒川笑眯眯的说道。

“你别胡说，我要能左右拿奖，先给自己颁几个奖章。”老韩瞪了一眼周寒川，小伙子啥话都敢说，没看还有其他人在嘛。

“小川，路川大哥也没结婚，你要是缺伴郎的话，不如把他带走。”江一艳笑道。

“不好意思！茜茜说了，36周岁以上的，岁数太大，不太合适。”周寒川也会甩锅。

“小川，你请老田当你们的主婚人，请我当证婚人怎么样？”老韩问道。

周寒川摇了摇头，“韩叔，你说的太晚了，茜茜已经邀请她们单位的领导当证婚人了。”

老韩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领导是指谁。

有些人一点就透，老韩瞬间明白了很多，于是沉默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的有些晚。”高媛媛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秦兰。

她们两个是打飞的过来的，高媛媛在剧组拍戏，秦兰正参加一场商务活动。导演一个紧急电话，让两人停了手头工作，直接跑回了燕都。两人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一路直奔会所。

路川看到秦兰，暗淡的眼神瞬间明亮，拉了一把椅子，“秦兰，路上辛苦了，你……”

秦兰连迟疑都不迟疑，坐在了高媛媛身旁。

圆桌很大，虽然只有八张椅子，但坐下八人很宽松。

老韩右手边是路川，然后是江一艳。

江文并没有顺着坐，而是坐在了老韩的对面。

老韩左手边是周寒川，高媛媛自然而然坐在身边。高媛媛和江文之间，还有一个空位，秦兰顺势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吧？”老韩好像没看到路川的尴尬，直接问道。

“到……到齐了。”路川落座，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来，正是男主刘烨。他刚刚收到一条短信，刘烨表达歉意，婚礼筹备出现了一些问题，无法到场。

“既然到齐了，话也可以说了。双川斗，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老韩一拍桌子，杯子盘子都跟着震颤。

“我愿意登报声明，发微博道歉。这事儿是我的错，还请六寒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路川态度很端正，这次教训太深刻了。人家老婆都要进总政歌舞团了，他哪还敢呲牙，只剩下咧嘴了。

“小川，你呢？”老韩问道。

“高媛媛演技还是不错的，为了拍摄这部戏，差点得了抑郁症。这么敬业的女演员，反而在宣传的时候，被泼了这么多的脏水。这件事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但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周寒川长叹一声，一脸怜惜地看着高媛媛。

高媛媛有点儿懵，男人好无耻哦，但我怎么那么喜欢？

周寒川也有些懵，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大美圆的好感度从98点升到99点，离满值只差一步之遥。

十七位列传人物，好感度不太一样。

除了四位满值之外，现在以大美圆最高。

然后是曾漓、景恬、张天艾和唐烟，她们四位是97点。

童亚亚、张欣雨和陈子涵这三位是95点，赵丽影和陈冰是93点，张晗韵92点，舒唱91点，颜丹辰90点。

江文和老韩面无表情，心中多少句草泥马奔腾，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无耻之辈。

“媛媛，当时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说声迟来的对不起。这杯酒我干了，正式向你道歉。”路川昂脖完，很是干脆。

他很明白，不管对方说啥都得认，否则事情只会闹的更大。如果片子真下架，或者排片被针对，赔钱倒是小事儿，他在圈内的前途，也基本就那样了。

高媛媛不知所措，只能看向男人。

周寒川一边倒酒，一边说道，“高媛媛这么敬业的演员，拿个什么影后，应该不过分吧。”

“咳咳……”

路川剧烈咳嗽，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星美、寰亚，都是有实力的公司。马上几大电影节，都该评比了。莪相信以他们的实力，争取一个影后，应该不是难事。以高媛媛的演技和资历，我觉得实至名归。”周寒川说的时候，看的不是路川，而是老韩。

老韩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和，有些拉偏架的嫌疑，总得付出一些什么。

“哼！这事儿我应允了，同等条件下，会先考虑高媛媛。”老韩冷哼一声，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小家伙在敲他的竹杠。

“韩叔，咱们走一个。”周寒川举杯，老韩也跟着举杯，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

“高媛媛在片子中的表现，的确不错。哪怕没有《南京南京》，也会因为《入殓师》拿奖。”老韩说道。

他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他们那一系的人，到时候投票的时候，肯定会把票给高媛媛。

“路川导演，咱们也走一个。我们公司宣发部门会联系你们，接下来怎么配合宣传，怎么达成双赢，怎么把不利转为有利，就看你的表现了。”周寒川笑眯眯的说道。

路川神色一喜，《赤伶》每天的票房，就没低于两千万。他看着这成绩，眼热的紧，恨不得《南京》的后续走势也这样。

“好！一定不让你失望，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知乎一声。”路川连忙举杯，这菜还没上桌，酒他已经喝了六两。

这边得了承诺，那边道歉成功，接下来的局成了老韩的主场。

被周寒川敲了竹杠，他自然要找回来。于是周寒川还没开始拍戏，几部戏的投资份额已经被老韩要走了。

散场之后，老韩和江文同时离开，两人要谈《让子弹飞》的事情。

这部戏除了周天和英皇之外，老江的公司，还有中影都有投资。

老韩对这部电影很看好，毕竟江文拉投资的时候，直言是冲着票房去的。

“一艳，你送一送六寒导演。”路川示意江一艳，同时从兜里掏出两张卡，递给了建筑师。

刚才老韩走的时候，路川不动声色，塞了一张卡过去。

一晃而过的卡片，周寒川并没有看清是什么。

但这两张卡片，路川是避人了，建筑师拿在手中看了看，被一旁的周寒川看了个真真切切。

一张是房卡，一张是某个会所的储值卡。

怪不得老韩和江文走的这么快，原来如此啊。

“出门老婆有交代，早去早回别拐弯。媛媛姐没喝酒，送我回家。”周寒川摆了摆手，走的很潇洒。

高媛媛拎着包，正要跟着出去，被路川叫住了。

周寒川在大厅等了两分钟，才看到高媛媛跟着出来，埋怨道，“你跟他有啥可说的？让我干等这么久。”

大美圆轻轻一笑，“哟，大爷，吃醋了啊？”

“他和你说什么了？”周寒川问道。

“那张天上人间的不记名卡，上面有一百万，星美老总送你消遣的。他看你不收，就想托我转交给你。”高媛媛先解释一番，然后鄙夷，“切！姐是什么人？才不会让你落人口实。你想怎么玩，我们姐妹都奉陪，何必去那里。”

“天上人间呐。”周寒川感叹，他竟然没有去过，其实他不怕落人口实的。

“怎么着？你想去见识见识？呵呵，难道女明星没花魁好玩？”高媛媛吃味了，忽闪着大眼睛，倾诉不满。

“走！回家玩女明星去。”周寒川搂着大美圆的肩膀，什么花魁也没大美圆好玩啊。

高媛媛拉着男人的胳膊，“秦兰还没出来，她今晚在我那睡，咱们等等她。”

周寒川说道，“你别耽误人家小两口打炮，说不定今晚还要三人行。”

“得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是三人行，就是三缺一，经常四季发财，偶尔九九归一。”高媛媛白了一眼，看到秦兰从屋里出来，“路川正在追求她，差点就成了。因为你的骚操作，看来是没戏了。”

周寒川很想问问，什么叫因为我的骚操作。但秦兰一脸落寞，红着眼睛，好像还哭过一般。

高媛媛放开男人的胳膊，拉着秦兰，小声安慰了起来。

周寒川有心想听几句，这时候电话响了，他只能跟在后面接听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小秘书，问老板晚上回来不回来。她明天要跟着老板进组，还是很期待老板今晚陪睡的。

有大美圆在，周寒川即使回去，也是去峨眉山，不会回听潮亭。

听潮亭和峨眉山还是有段距离的，如果相隔不远，老板不介意串门。

“媛媛，咱们叫个代驾吧。你今天又是飞机，又是汽车，折腾了一天，这车就别开了。”周寒川心疼大美圆，看到这位直奔主驾，连忙阻止。

大美圆对于男人的车很熟悉，开过不少次。她甜甜一笑，“没事儿的，代驾私密性不好。你要真心疼我，回家帮我推拿推拿。这些天一直不得闲，身子都快生锈了。”

“呵呵，生锈搞点儿油，润滑润滑。”秦兰忽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