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祯就赠送兵刃之际,设宴款待众好汉,只为与众好汉亲近。未曾想席上引出旱地忽律朱贵荐弟这出戏,心中自然高兴。
第二日,朱贵、韩伯龙二人拴束包裹,带上两个伴当,辞别赵祯,经郓城县,马不停蹄,一路往南,去沂水县去了。
于路无话,四人晓行夜宿,非只一日,进入沂水县地界。朱贵因身上挂着通缉令,不敢入城,只在十里牌左近藏身,韩伯龙持朱贵亲笔信去城里各处转了转,西门开的酒店如今已关了门。韩伯龙装作客商,上前打听了,这才知晓,自朱贵走后,这处门店就歇了业。如今掌柜朱富只在东门庄处居住。
韩伯龙打听的清楚,在边上的酒店略吃了些酒肉,这才往东门走去,一路踅摸打听了朱富住处。趁夜,与朱富厮见了,奉上了书信。见朱富迟疑,韩伯龙说道:“朱富兄弟,朱贵哥哥只在十里牌左近,若有见疑,明日一早相见。”
朱富略一迟疑,点了头,韩伯龙就在左近寻了处客栈投宿,第二日一早,草草吃了早饭,又捎带了些馒头咸菜。往城外走去,路上碰着朱富,二人也不打招呼,只往十里牌走。
到了十里牌,见四下无人,韩伯龙学了两声鸟叫,朱贵从远处草地里走了出来。
当下,朱贵、朱富相见,韩伯龙同两个伴当远处望风,让兄弟二人说话。
朱富埋怨道:“兄长,如何这就回来了,如今县里正搜捕的紧,让人看了,不是耍处。”
朱贵道:“兄弟,哥哥一路躲躲藏藏,如今投了水泊梁山小孟尝赵祯大官人,如今得大官人看觑,想着兄弟如今怕是受我牵累,日子怕是不好过,以此求了大官人,接了兄弟同去梁山乡,图谋個前程。”
怕兄弟朱富不信,草地里扯出自己新得的【睚眦吞口乌金厚背朴刀】,说道:“兄弟且看,我去了不过一月,也为大官人开了处酒店,做的是接待四方来投好汉的勾当,如今得庄主赏识,赐了这柄宝刀。”
朱富迟疑道:“兄长,如今沂水来往客商也多有说赵祯好汉的,只是听闻他如今也是官身,我等草莽,可真能入他眼吗?一路穿越迷雾,又有家小,也不安生。”
朱贵道:“兄弟,哥哥还能骗你不成,再说如今你受我牵连,你在这里卖酒,也不安生。不如带领老小,跟我同去梁山,大官人也允诺了兄弟一个管事职位。有大官人提携,今后兢兢业业,不敢说论秤分金银,成套穿衣服总做的到,有无贪官污吏搅扰,却不快活?今日便叫愿去的火家觅了车儿,我等一块护送弟媳侄子动身,引你来的大汉唤做【无名号】韩伯龙,一身好本事,三五十人近身不得,一路上有我三人护持,安全无虑。”
朱富道:“兄长,你既然负责招揽各处好汉,如今现成的好汉,如何不见。我如今去投,何不带了师父李云,也见些功劳。”
朱贵道:“师父李云如今一县都头,如何肯弃了官职?”
朱富道:“兄长,你不知,自你走了,县里都知我两人从师父习武,多有人在县令处递话的,师父也吃了许多挂落。兼则师父容貌异于常人,县令本就不喜。如今沂岭闹老虎,县令借着这个由头,责了师父期限,要除去这几只畜生,已受了两回杀威棒。如今第三回限期将过,怕是又要吃些责罚。师父又不曾娶老小,亦无家当。再者他为人忠直,县里受得许多刁难,经我去说,想来也有五分把握。如此也见我等兄弟功劳。”
朱贵道:“既如此,能说动师父一发同去,十分好了。只不好节外生枝,迁延时日。师父若不愿去时,二郎不要多说,我等速归方是上策,莫要让做公的拿了。”
朱富道:“兄长放心,弟弟理会的。今日回家就收拾细软行李,兄长护送着,只顾先去。过午,小弟去沂山寻师父,若说的动,我两人从后赶来,一发去梁山。”
朱富又问了些赵祯喜好、为人,朱贵拣些梁山乡里事说了,朱富这才下定决心。
计议已定,朱贵四人依旧在十里碑左近藏了。朱富自回了家中,觅下了一辆车儿,打拴了三五个包箱,捎在车儿上,家中粗物都弃了。叫浑家和儿女上了车子,吩咐两个愿去的火家跟着车子,去十里碑处相会。
朱富自去沂山寻李云去了。不出一个时辰,朱富打听了李云去处,这李云借住在岭下曹太公处,连日未曾猎的猛虎,正烦恼,见了朱富,不免将心中苦闷叙说了一番。
朱富听了,原先只五分把握,如今确有七分了。只这曹太公原是闲吏,专一在乡放刁把滥。朱富怕有人偷听,找了个由头说道:“师父,小人在家无事,来寻师父,也能出些力,我等可去山上看一遭?”
李云道:“也是,为这两个畜生,吃了几顿棍棒。非是我不用心,我自己贴钱招募了二三十人的猎户,整顿窝弓、药箭、弩子、镋叉,每日夜里都去岭上下窝弓,至今未曾猎的。贤弟愿去山上看时,我自陪兄弟走一遭。”
说罢,二人各将了一条朴刀,往岭上去了。朱富假意看了一会,东观西望,远远地山顶上见个庵儿。朱富指着那处,说道:“师父,只去山顶庵里,往下张望,兴许能见着。”
李云道:“贤弟不知,这虎如今只在夜里动止,白昼里如何能见。”熬不过,二人一步步捱上山顶。
朱富看时,确是一个泗州大圣祠堂。见左右无人,朱富先是说了些县令昏聩,不能用人。见李云也有些怨言,这才据实相告,把兄长朱贵如今得梁山乡赵祯赏识,回家搬取老小一事说了。又备说赵祯仁义,虽是官府中人,江湖上谁不知小孟尝大名?专一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好汉。
李云听了,思量道:“我如今不容于县令,受了许多苛责,不如就随朱富兄弟去梁山走一遭。若是不纳,我一身武艺,江湖上也能容身,强似在此受些腌臜气。”
当下,李云说道:“既如此,我就随兄弟走一遭,若是那处能容下我,就在那里讨些生活。只可惜,我如今花销干净,身上半文也无,若能有些财宝进献便好了。”
朱富道:“他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如何肯要我等钱财。只听莪兄长说道,大官人对前朝旧物多有喜好,他那里曾有一座未修建完就遗弃的大墓,内里有几块画像石,如今都挪去了祠堂。”
李云听了,指着祠堂前,说道:“贤弟,这不是天意吗?”
朱富看时,面前一个石香炉,和座子一体凿成的,也有百十年了,虽然落了厚厚一层尘土,细看仍有莹莹白光。当即说道:“好了,就把它做进献之礼。”
李云道:“只如何能拿走,让人不起疑心?”
朱富道:“师父,只管使猎户抬下山去,去曹太公庄上,借一辆太平车子,就说县里有大户人家修家庙,拿去换些钱财,上下打点一番,以此免去责罚。如此,众人必然不见疑。”
李云听了,也觉有理。
当下让朱富在此,李云依计而行,仗着朴刀下山叫来四个猎户,把香炉起了出来,用索子抓缚起来,众人扛抬下岭,曹太公庄上果然不见疑忌。
众人帮着将香炉绑在车上,也不用庄户相随,朱富亲自推着车子,李云挺着朴刀押着车。离了曹太公庄上,见四下无人,转了方向,埋头往约定处赶去。
路上汇合了朱贵、韩伯龙,二人见朱富果然说了李云来投,也都十分欢喜。四人就路边剪拂了,护持着两辆车子,直奔梁山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