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的话不是很好听，但里面的意思几个老火蜥都能听明白。

这个巫师是個实用主义者，他对能力的重视要超过对血脉的鄙夷。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了几个火蜥面前——他们到底是选择死亡，还是选择投敌。

无论理查的态度如何，他要做的事情本质还是要他们几个投敌。

这个问题如果换做那些和巫师战斗的士兵，根本不会有任何迟疑——他们和巫师往往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理查面前这几个火蜥就有些不一样。

他们在火蜥中也算是大人物，尤其是卡利翁，莫里克之盾甚至专门派人来接他撤离。

越是大人物，越是惜命。

他们不是军人，意志并没有那么坚定。而且理查给他们开出的条件也并不苛刻。

他们只需要将自己的炼金术写成书面信息交给理查，并在作为理查的私人工匠为理查工作到死就行。

这后半条听起来很苛刻，但理查在契约中加了一条限制，他们每天只需要为理查工作八个小时就行。

如果不是契约上对他们的自由有诸多限制，譬如未经理查允许，不得离开工作地点之类的条款。卡利翁他们几乎以为理查是在戏耍他们。

这条件太宽容了。

这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合作。

理查脸上带着微笑，他并不着急催促几人做出决定。

不久，名为帕特林的火蜥开口问道：

“巫师，这份契约很宽松，但我怎么能保证你会履行呢？”

这帮火蜥并没有见过灵魂契约。

“很简单，你们把这契约签了你就知道了。”

理查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只羽毛笔，送到了几个火蜥面前。

“签定契约，亦或者去这岩浆湖游泳。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

理查的话没有附加任何法术，但钻进几个火蜥的耳朵中，却像是魔咒一般，在他们的大脑中并不断盘旋。

他们虽然老了，但他们还不想死。

美酒的滋味还在舌尖回荡，如果死了，那就再也品尝不到了。

归来的火蜥之王真的能救得了火蜥吗？火蜥一族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呢？

炼金术那么美丽，如果死了就再也没办法探究其中的奥秘了……

几个火蜥脑中念头纷杂，在生存面前，无数念头如同心魔一般附上他们的心头。

他们的脸色时而凶恶，时而丧气，最终，第一个做出决定的人出现了。

名为克里夫的火蜥握住了羽毛笔，在契约上颤抖的签下名字。

签完名字的下一刻，契约就化作了一团火焰消失在空气中。一道微妙的联系将理查和克里夫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灵魂誓言？”

克里夫用巨龙语说出了一个词汇，而这个词汇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其他几个火蜥心头。

灵魂誓言是远古时期巨龙奴役火蜥强者的一种手段，克里夫能说出这个词，说明这张契约确实具备约束能力。

“俺也签！”

名为塔尔贺的老火蜥抓住羽毛笔，在契约上狠狠的签下了名字。

紧接着，帕特林也跟着签订了契约。

现在，四个火蜥中只剩下卡利翁没有签订契约。

突然，卡利翁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将羽毛笔推开，语气坚定的说：

“巫师，我对于生命并没有那么渴求，你杀了我吧。”

“哦？”理查微微一惊，“没想到卡利翁大师你还是个操守坚定的火蜥。”

卡利翁看着理查，面色无悲也无喜，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

“我没有什么操守，但我只是一个会点炼金术的普通火蜥。我本来在几十年前就该死的，哈拉什的那个小子把我从沉沦中拉出来，给了我一个使命，一个生存的意义。

现在，我的使命已经结束。死亡不过是我的老友罢了。”

卡利翁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感叹，像是在说最后的遗言。但理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了颜色。

“既然你不愿意签订契约，那我就只能用其他办法了。你们几个中，唯有你是最重要的。”

理查面无表情，能让莫里克之盾派人来接应的火蜥，在火蜥之中一定是人才，说不定还知道很多莫里克之盾的内部情报。

这么个火蜥，理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既然现在他不愿意，那他就只能用特殊手段了。

卡利翁闻言，脸色骤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理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斜后方。

“火蜥，睡一觉吧。”

砰。

金属法杖重重抡在卡利翁的后脑勺，卡利翁在这重击下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边的三个火蜥瞧见这一幕，不由得鳞片一竖。

如果他们没签，那等他们的会不会就是这个下场？

理查朝投诚的三个火蜥微微一笑：“几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罢，理查随即打开秘境裂隙，这手段看的几个火蜥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东西？”

理查一步踏进秘境：“你进来就知道了。”

……

秘境中，爬爬正在和圣树精灵玩闹，看见理查提了个火蜥进来，立刻惊奇的跑到了理查身边。

“巫师，这是谁？”

理查将手中的火蜥扔到地上。

“卡利翁。”

“他是卡利翁大师吗？我之前听哈耶大师提起过这个大师，他说这个大师的炼金术已经可以媲美古代的炼金大师了。”

“哦，是吗。”

理查笑了笑，转头让世界菇将卡利翁绑了起来，并将其唤醒。

在他身后，其他三个火蜥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秘境，待他们都进入后，理查随手关闭了秘境裂隙。

“诸位，这里是我的秘境，你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场所。”理查朝几个火蜥介绍道。

几个火蜥看着这和赤阳世界完全不同的风景，脸上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他们不是爬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火蜥。

他们这些火蜥都是火蜥中的大人物，很多古老典籍他们都能翻阅。

所以他们清楚，眼前这个地方，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是……世界碎片？”

塔尔贺说出了一个蹩脚的巨龙词汇。

理查微微一惊：“哦，你们还有这方面的信息？”

塔尔贺脑中闪过他曾经在古籍中见到的那张残片。

传说在古老的年代，神灵和巨龙会将收集世界的碎片用以打造神国，亦或者可以在星空中遨游的飞船。

巫师竟然掌握了这种手段，他们难道要成为第二个神灵？

塔尔贺的大脑被这个猜想弄得有些混沌，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签订契约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火蜥绝不可能战胜巫师。

理查不知道塔尔贺的想法，他为几个火蜥介绍道：“这个火蜥是爬爬，这段时间你们就负责教他炼金术，顺便和他一起研究那块装甲板。”

说着，理查拍了拍爬爬。

“去，把我给你的那个板子拿过来。”

爬爬闻言立刻就去将板子拿了过来，几个火蜥在看到板子的一瞬间，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你获得了神圣甲胄！不可能，所有的神圣甲胄在米纳尔陛下被困的时候，就被全部毁掉了，就算是残渣，都被扔进了熔岩之海。”

听到这句话，理查心中闪过一丝阵痛。

这帮火蜥真是混蛋，那么好的东西就为了不让巫师获得，全部都毁了。

“这是我在三王之战开始前获得的。”理查有些生硬的回道，“你们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把这块板子吃透，你们以后的任务就是制作这种装甲板。”

“不可能，神圣甲胄是神灵的造物，我们怎么可能吃透。”三个火蜥异口同声的说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理查淡淡道。

说着，理查从魔法口袋中拿出一块金属，开始使用巨龙炼金术。

金属块在理查的手中不断变形延伸，最终化作了一块小型的装甲板。装甲板表面那些繁复却又带着异样美感的金色纹路，无不证明这是一块炼金术造物。

这一举动，让几个火蜥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瞠目结舌的指着理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巫师竟然比他们还要懂巨龙炼金术。

“你看，没什么不可能的。”

理查将装甲板往几个火蜥中一丢，随即走到了卡利翁面前。

“卡利翁大师，我现在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签订契约，那条件依旧不变。

但是，如果你继续坚持，那我就不得不对你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理查一挥手，菌丝就带着卡利翁进入了菌杆之中。

在菌杆地下，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秘密空间中。

洛加尔的嘶吼不断在空间中回荡。

在世界菇的手段下，洛加尔的理智几乎要被摧毁，各种超越火蜥感官阈值的感受在这段时间不断冲击他的大脑。

如果不是有那刻骨铭心的仇恨，洛加尔早就已经臣服了。

在这个空间外，卡利翁惊恐的看着洛加尔。

洛加尔的外表看着十分健康，甚至比正常的火蜥还要健康。

但回荡在空间中，那不似火蜥的嘶吼，却让卡利翁毛骨悚然。

这个火蜥到底在经受怎样的折磨？

在他耳边，世界菇还很贴心的为他介绍洛加尔现在的情况。

“火蜥，如果你不臣服于伟大的主人，你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多少。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一直活到灵魂崩塌。”

世界菇平静的声音犹如大锤一般的敲碎了卡利翁的心里防线。

他不畏惧死亡，他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为可怕。

卡利翁惊恐的大喊：

“我签！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