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过的平淡无奇。
复苏了六份细胞,差陶彩蝶送去了心内科,再从妇产科那边拿回来两根脐带,处理完已经过了食堂午饭点。
打电话给外面的餐馆,点了两荤一素三个菜,和小淘气一块吃完了午饭,午休时间也就剩下了不到半小时。
正想眯上一会儿,电话却响起了铃声。
陶彩蝶屁颠跑来,抢先接起了电话,依老大的脾气,休息时间最烦被打扰。
因而,陶彩蝶也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张口便是一句:“张祎不在,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电话那头只说了四個字,却吓得陶彩蝶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向张祎招手,并捂着话筒悄声告知张祎:“是钟院长欸。”
张祎笑了笑,接过了电话听筒。
“钟院,我张祎啊,刚在睡觉呢。”
钟辉乐呵道:“那就洗把脸,提提神,赶紧来我办公室,黄主任出庭回来了,有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
不就是官司打赢了呗,还能有啥好消息……张祎心说,这结果我前天就知道了,用得着再跟我分享吗?
不紧不慢来到了行政楼四楼大院长办公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但凡在家的副院长一并到齐,还有几个重点职能科室的主任们。
钟院长的办公室面积虽然足够宽敞,但座位却是不够,刘庭君紧急调来了十多张木椅,还是达不到人腚一张。
赵开明把张祎叫到了自己身边,挪屁股给张祎腾了半个椅位,好在钟院长办公室的空调马力够大,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并不觉得有多热。
“差不多人都到齐了,黄主任,你就把上午出庭的情况向大家汇报一下吧。”
黄维亚激动起立,傲娇的小眼神扫视一圈,再咳上两声清理好嗓子,本想沉稳开口,可一张嘴却吐出了高亢腔调。
“咱医院在上午的庭审中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众人听到此话,精神全都为之一振,数十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黄维亚的面庞上。
“我方证据确凿,且有伤员为人证,法庭只审理了两个小时便做出了判决……”
黄维亚拿起笔记本,翻到当前页,激动念道:
“第一,法庭裁定晨朝律师事务所存在违规行为,责令整改,整改期内不得开展辩护业务。
第二,法庭裁定律师杜红星存在违法行为,予以吊销律师执照处罚,三年内不得参加律考。
第三,法庭裁定彭州晚报及晨报在报道该事件时存有主观偏向,有意误导读者,对我院声誉造成了恶劣影响,责令两家报社向我院赔礼道歉,具体方案,由我院同两家报社协商,达成庭外和解。”
放下了笔记本,黄维亚再扫视一圈,一双小眼透露出的傲娇神色更加浓郁。
“我依照钟院长的指示,向那两家报社提出了要求,连续一周,于头版位置向我附院做诚挚书面道歉,没得商量!他们两家报社,在我的强力压迫下,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不知是哪一个带头鼓起了掌,紧跟着大家都拍起了巴掌。
掌声中,张祎看了眼黄维亚,心中不由响起了一段旋律:好嗨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巅峰,意为顶峰,指事物发展的最高峰。
也就是说,到了巅峰状态,就没可能再往上走了,前面不远处肯定是下坡路。
跟张祎挤在一张椅子上的赵开明一边敷衍拍掌,一边在张祎耳边悄声嘀咕道:“居功自傲,难成大器。”
张祎反过来对赵开明道:“器太大,也不一定是好事,关键还得看硬度和持久度……”
赵开明暗中掐了把张祎,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跟那些老家伙学着不正经。
张祎揉着被掐的地方,委屈道:“我说的硬,是打铁还需自身硬的意思,我说的持久性,是像赵叔这样始终如一……”
越描越黑!
赵开明毫不客气,换了个地方,逮着张祎的屁股又掐了一把。
黄维亚汇报完了,坐了下去,掌声也随即停歇下来。
钟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经常跟钟院长开会的人都知道,老板这个动作往往意味着他要讲话,于是,交头接耳的几个人赶紧停止了说话。
“前几天,你们中还有人抱怨说,医院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态度太软弱了,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软弱了吗?”
钟院长极其放松的神态以及慢条斯理的口吻,都说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
老板心情好,手下人的心情自然也不差。
有几个确实抱怨过钟院长太过软弱的院领导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拳头要缩回来再打出去,力量才大嘛,所以啊,有一种软弱叫做故意示弱,对不对呀,祎神?”
钟院长冲向张祎,招了下手。
“你就别躲在角落里了,到我这边来。”
突然被钟辉点了名,张祎暗叫一声不妙,玛德,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境界恐怕又要落空了。
见张祎已乖乖起身,钟辉呵呵一笑,再对大家道:“你们肯定很纳闷,这样一个场合,我为什么要把张祎这个实习生给叫过来……”
张祎此时已经来到了钟辉的跟前,钟老大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大红证书,上面四个烫金大字‘荣誉证书’闪闪发光。
“因为张祎才是这场无烟战役的总指挥,我钟辉也好,张副院长也罢,都是在张祎的指挥调度下依计行事,我们附院之所以能取得这般酣畅淋漓的胜利,头号功臣便是咱们的祎神!”
赵开明第一个站起来拍起了巴掌,跟之前的敷衍了事式的拍巴掌可不一样,这一次,他恨不得把巴掌拍出战鼓的动静来。
在赵开明的带动下,一屋子的领导全都起立鼓掌。
集体荣誉感谁都不缺,或多或少而已,张祎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帮医院,帮他们维护住了尊严,并出了这口恶气,理当受此嘉奖。
黄维亚也跟着站起了身,巴掌拍的不比任何一人轻,脸上的表情也和大家相差不多,唯有两道眼神,充满了失落。
功劳,就像是一只煮熟了的鸭子,从他的手掌心无情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