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胜利陡然一怔,整个人犹如被速冻住了一般,僵在了副驾座位上不得动弹。
绿灯行,齐长江再次启动了车子。
“还没完呢,这小子无师自通,还把宫腔镜手术玩的贼溜,帝都这边最快也得四十分钟的手术,在他手上,您猜怎么着?二十分钟搞定!”
孙胜利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血氧饱和度提升,感觉魂魄又回到了肉身上来。
可下一秒,却再次分离。
“你以为到这儿就完了?没完,远着呢……”
前方道路畅通了许多,齐长江加快了车速。
“附院肝胆外科的秦主任召开了一场手术教学,术式是Kasai术,结果刚做了个开头,就因腔隙性脑梗晕倒在了手术台上……”
孙胜利的魂魄很是不屑,表示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Kasai术一般都是实施在几個月大的婴儿身上,对手术精细度要求非常之高,甚至超过了他的专业,体外循环下的心脏手术。
可他的肉身却下意识接问了一句:“是我那个小老乡把后面的手术给完成的?”
齐长江驾车转了个弯。
“不是他还能是谁?可惜啊,他死活不肯干外科,要不然……”
前方已经达到目的地,齐长江的一句要不然没接着说下去。
但孙胜利已然清楚齐大哥的下半句话说的是什么。
这种人……哦不,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人,而且也不能用‘种’这个字,世界虽大,但他那位小老乡绝对称得上是独一无二。
“齐大哥,你能帮我约下我这个小老乡吗?我,我想跟他见一面,去彭州也行……”
齐长江放声大笑。
“用不着去彭州,也用不着我帮你约,跟我上楼回家,他就在我家里等你呢,估计这会儿啊,已经为你做了一桌的好菜。”
齐长江绕过车头,来到孙胜利身边,拍着孙胜利的肩,接道:
“你的这个小老乡啊,性格很有意思,一面尽是反骨净是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被他折腾的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另一面呢,却是个性情中人,他一旦认可了你,那就会对你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我现在搞的NK细胞和CIK细胞治疗病毒性肝炎的项目,就是他赠予我的,是赠予哦,分文未取!他这个人啊,性格跟他的名字完全一致,就是仗义!”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魂魄和肉身重新融为一体的孙胜利,被齐长江的话搞的差一点又开始了修仙。
正如武侠小说中对英雄的描写,真正的英雄,是不会妒忌另一个英雄的,只会惺惺相惜。
此刻的孙胜利,只想着尽快见到他的这位小老乡,上楼的脚步不单加快了许多,还变得非常轻灵。
上了楼,齐长江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股子奇特的香味铺面而来。
孙胜利控制不住的深吸了口气,尽情享受着这香中带着臭,臭中又透着香的诱人气味。
臭盐豆子煎鸡蛋。
老家的一道美食,他从小吃到大,直到八年前离开了故乡。
一帅气小伙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又一种风格的香味直钻鼻孔。
韭菜辣椒炒干?鱼。
老家的另一道美食,同样是从小吃到大……儿时的记忆冲刷起孙胜利的思绪,小时候,就为了能吃上一口干?鱼,他同小伙伴们制作了各种捕捞工具,其中一个工具诱使他把家里的蚊帐剪下了一大块,结果挨了老娘的一顿暴打。
“愣着干嘛?赶紧进屋啊,冷气都跑光了……”
那帅气小伙丝毫没得见外见生的意思,就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时根本不需要预热,瞬间便可回到当初的状态。
孙胜利不由一笑,进门前还有些拘谨呢,这一会儿已经完全放开。
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臭盐豆子煎鸡蛋塞进了嘴巴里。
闭上眼,慢慢嚼……
一股热流自心田涌出,直冲眼眶。
再夹了口韭菜辣椒炒干?鱼,孙胜利再也忍不住,放下了筷子,捂住了双眼。
爹娘虽已故去,可家乡依旧存在,他,想家了。
“孙叔,先别激动,吃老家的菜,还得用烙馍卷着吃,要不然香味少一半。”
孙胜利接过张祎递过来的烙馍时,手在颤抖,但眼睛在笑。
这个神一般的小老乡,太对他的脾气了。
在汉诺威,可找不到这么对脾气的人,在匹兹堡同样遇不到。
帝都能找的到吗?
难!
就比如说那位齐大哥,人肯定是个好人,跟他也能交得心来,但距离对脾气,似乎还差了老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孙胜利是个地道彭州人,能对他脾气的,恐怕也只有在彭州才可以找得到。
光是对脾气还不够,还得有共同语言,共同追求,共同三观……
卧槽!
合着满世界也只有面前这位小老乡才符合他孙胜利对知己对挚友的全部要求。
同时,心中那一声久违的卧槽,使得在外漂了八年的孙胜利,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脚踩实地的感觉。
第一张烙馍卷了臭盐豆子煎鸡蛋,第二张则卷上了韭菜辣椒炒干?鱼,孙胜利左右开弓,吃了个不亦乐乎。
张祎这边又盛了碗汤端到了孙胜利的面前。
孙胜利低头瞄了一眼,心率突然失常,口中津液分泌原本已经达到了非常之高的水平,可这一刻更是犹如山洪爆发一般。
面筋汤!
把面揉成团,再用清水洗,将面中蛋白洗出来,成为面筋。
把面筋撕成小块,用油煎的四面金黄,再以鸡骨架熬制底汤,加鳝鱼丝,土豆片,苋菜,以及这煎成金黄色的面筋块,最后倒入洗面筋剩下的淀粉水勾芡而成。
爽滑鲜香。
他一顿至少能喝三大碗。
足足半个小时后。
孙胜利才打着饱嗝端起了酒杯。
“跟你提个要求哈,张祎,你不能管我叫孙叔,我还年轻着呢,你管齐大哥叫大爷我管不着,但管我只能叫哥。”
张祎端起酒杯,顺从道:“听你的,孙哥。”
孙胜利却依旧不满意。
“不能带姓,也不准带名,就光一个哥。”
张祎自罚一杯,改口叫道:
“哥!”
孙胜利开怀大笑,揽住了张祎,动情道:“哥在外面漂了八年,每一天,每一刻,都得特么端着装着,累,真累,其实哥也是个性情中人,早就想像今天这样放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