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泉虽恼羞成怒,却无言以对。
人家的解释逻辑清晰且合情合理,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今一早还认为如山一般的铁证瞬间化作了废纸屑,这让他怎能不恼?
那遍地的废纸屑上还密密麻麻写满了白痴二字,这又让他怎能不羞?
既恼又羞激发出来的怒火,也只能发泄在昨天请过来还没放回去的王鹏身上。
这边,暂时关了张祎一个单间禁闭,那边,李乐泉邹勇二人赶紧提审了王鹏。
“张祎找你索要那三张银行卡总计十五万款项,有没有跟你说他的用处?”
王鹏揉着惺忪睡眼,略显困惑回答道:“说了呀,附院要求添加两个功能模块,这种事,我可没能力摆平,是张祎帮忙搞定的。”
李乐泉气急败坏到了崩溃临界点,忍不住爆起了粗口:“玛德,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王鹏愣愣看着李乐泉,不卑不亢回应道:“玛德,你昨天也没问啊。”
一口气憋的李乐泉失去了理智,控制不住扬起了手。
体育生出身的王鹏,专项虽是人畜无害的中长跑,可在大学期间选修了散打,而且,在选修科目上下的功夫远超他的专项。
纯粹是下意识反应,王鹏抬起左臂格挡住扇过来的巴掌,同时右手握拳,闪电挥出。
“嘭!”
正中李乐泉的面门。
虽不重,王鹏仅用了三成力,却也足够让那李乐泉的白皙面庞瞬间成为了梵高手中的画板。
红白相间,中间还有粒黄,一早吃早点时留在牙缝中的煎包残渣。
好一幅印象派作品。
李乐泉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威严主场竟然吃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一拳。
一旁邹勇也愣住了,他同样想不到,竟然有人猖狂到了这等地步,公然殴打办案人员。
呆愣中,二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很想予以还击。可看了眼比他俩高了半個头的凶徒,一时胆怯,立于原地不知所措。
恰在这时,领导程中华推开了房门。
看到李乐泉一脸的油彩,虽怔了下,却没多说话,只是招了下手,将那二人叫出了房间。
顾不上关心下李乐泉脸上的油彩,程领导急切问道:“案子怎么样?有突破吗?”
李乐泉用手帕捂住了鼻子,摇了摇头。
邹勇则叹着气,将情况进展跟程领导简单汇报了一遍。
程领导沉吟了片刻,无奈指示道:“到此为止吧,赶紧把人给放了,这案子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李乐泉一手捂鼻,另一只手指鼻,惊愕问道:“就这么算了?那我挨的这一拳……”
程领导冷冷看了李乐泉一眼。
“市里李书记为此事亲自打来了电话,秋领导也过来了,就在我办公室,要不你去跟秋领导叫叫屈?”
李乐泉垂头不语。
程领导随即换了副面容,柔和劝慰道:“好了,你受的委屈我都看到了,这样吧,给你俩放两天假,出去找个地方散散心,吃点好的补一补,费用由院里报销。”
……
张祎回到医院时,护士长徐雅静刚好把第二批老外病人从机场接了回来。
安排好病房,张祎带着科里三位医生查过了房,去到办公室为这七名病人制定治疗方案。
两个肝硬化病人的治疗方案,对李桂军等三位医生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依据病情轻重以及病人体表面积,于介入下给予两千万到四千万单位的干细胞,输注至病人的肝静脉循环,并要求三个月后再进行第二次治疗。
心衰病人的治疗,因为他们三个跟着参与到了心内科的临床试验,也就有了充分的了解,治疗方案相对简单,以静脉输入方式单次给药四千万单位的干细胞即可。
同样需要三个月后回来做第二次治疗。
但剩下的脑梗塞预后、红斑狼疮、以及幼儿脑膜炎中度脑瘫三个病种,该如何治疗,他们三个也就只能听张祎上课了。
张祎先从红斑狼疮讲起。
红斑狼疮和强直性脊柱炎一样,都属于免疫系统疾病。
不过,强直性脊柱炎进程缓慢,免疫系统的毛病相对简单,可以一上来就下猛药予以调整。
就比如市里的朱领导,个头不高,体型不胖,若计算体表面积,肯定比成年人平均水平小许多。但张祎的单次给药量却达到了五千万单位。
而红斑狼疮患者的免疫系统毛病却要复杂一些,首次给药不适合大剂量予以冲击,理应以较小剂量予以适应性调整。
张祎给出了首次两千万单位,一周后再次给予两千万单位的治疗方案。
脑梗塞预后的病理生理比较清晰,治疗方案照抄那位小战士的作业即可,只是给药量不需要那么大,给药频率也不用那么高。
单次两千万单位,首次给药后过半个月再给一次后出院,同样要求三个月后回来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治疗。
只是给药方式上需要把邢锐请过来,脊椎穿刺那一下,还是人家麻醉科出身的医生玩得溜。
就剩下了一个中度脑瘫的幼儿患者。
张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两个缘由。
一是用间充质干细胞治疗脑瘫后遗症的疗效不太确切,虽然医学统计总有效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但问题是医学认可的有效和孩子的家长所期待的有效,相差了好大一段距离。
二一个,治疗起来跟那位小战士一样,给药量及给药频率都要求很高,且治疗周期漫长,得连续住院至少半年。
不知道这位外国小朋友的家长能不能坚持得住。
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这半年治疗下来,至少要用掉十几亿单位的细胞,费用怎么算?
算少了他张祎不乐意。
算多了,不知道幼儿患者的父母能不能承担的起。
“桂军,你去把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叫过来,咱们得事先把情况给她说清楚。”
刚才查房时,张祎就观察过了,这位小女孩患者的母亲虽然穿着体面,但举手投足间并没有富家人的雍容华贵。
几万刀掏得起,几十万刀估计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