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来到蔡泽府上,门口的侍者直接出声问道:
“可是仲平先生?”
仲平微微点头,回道:
“正是在下,应典客之约,前来赴宴。”
“先生请进,典客正在等您。”
跟随侍者,仲平一路来到后院。
此时虽是正午,但天气也不炎热,蔡泽在院中摆了两张桌案,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仲平进去,就看到蔡泽盘腿坐在左边的桌案边,看着手上的竹简,眉头紧蹙。
站在那,仲平稍顿片刻,打量完座次,没等侍者传达,直接笑着出声说道:
“兄长,平应约而来。”
蔡泽闻声抬头,看到仲平,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笑着抬手说道:
“平弟可算来了,坐。”
“兄长,您为兄,应当为右。”
“不,今日不同,今日为你所贺,你应在右。”
听到这句,仲平微微颔首,也不再拒绝。
“那就应兄长说法,平就不客气了。”
“咱们之间,客气什么?平弟,快坐。”
仲平盘腿坐好,蔡泽笑着举杯说道:
“平弟,话不多说,先同饮一杯。”
仲平举起酒樽,与蔡泽饮完,这才说道:
“兄长,今日宴席,恐怕不只为祝贺一事吧?”
“哈哈哈,平弟聪慧过人,确实如此。”
仲平无声笑了笑。
今天又是请客,又是让自己坐在右边,他除非傻了,否则不可能不知道蔡泽有事相求。
“兄长,你为平弟查清此事,兢兢业业,寝食难安,此等大恩,平正愁无以回报,兄长有何事,但说无妨。”
“那好,兄长就不隐瞒了。”
说完,蔡泽突然停住,挥手让下人全部退走之后,这才说道:
“平弟,这些日子,天下形势你可了解?”
仲平沉吟片刻,摇头说道:
“兄长,这两個月平一直待在客店当中,对天下形势已不太清楚。”
听到这,蔡泽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那兄长给你讲解一下,天下之间,跟秦国有关的,总共就两件事情。”
“其一,燕赵之事。”
“月前,燕国使臣剧辛返燕,燕国割地赔礼,这才解了赵围燕都之困。”
“经此一事,赵国乐乘,被赵王封为武襄君。”
“乐乘此人,乃燕将乐毅后人,因些许事情,投奔赵国,此事过后,乐乘之名,名扬天下,此人兄长已派人留意。”
“其二,便是东周遣返我国使臣。”
听到这,仲平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身体不由端正,仔细听着。
蔡泽说的东周是公国,而不是以前的周天子。
西周公国、东周公国与诸侯国一样,都是被周天子分封出去的诸侯。
但两国乃是周室嫡系,他国不容,夹在列国当中,苟且偷生。
周天子死后,西周公国便挑选出一人,暂代周天子之名。
秦昭襄王时期,秦攻取韩国阳城、负黍。
这两个地方距离西周很近,西周君很害怕,感觉秦国想要灭掉西周,便背叛秦国,与东方各诸侯国联合。
率领天下精锐部队,出伊阙要塞,攻打秦国,使得秦国与阳城之间无法相通。
秦昭襄王听闻此事,一气之下,击退列国联军的同时,顺手将西周灭了。
自此,西周君、周赧王跟随西周公国一起消失。
西周是没了,但还有个东周公国。
于是,这暂代天子的名号,便落到东周身上。
西周公国将君和周天子分开,一君一天子,是两个人。
但东周公国文君,却是直接暂代天子之名。
虽然暂代天子,但他国还是称其为文君,除了东周公国的人,没人承认他的天子之名。
东周虽然很小,只有区区几座城池,但列国还是派出了使臣驻国。
秦国自然一样,也是派遣使臣进入东周。
相安无事多年,没想到,竟然在此时出现了岔子。
遣退一国使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使臣犯错,犯得还是相当大的错误,一分一秒都不想让这个人待在自己国家,这就会直接遣退,换一个使臣。
第二种,便是宣战。
蔡泽蹙眉,凝声继续说道:
“派往东周的使臣名余,余乃东周之人,在东周有些许朋友,这才派他前往东周作使。”
“半月前,他突然带东周使臣回秦,东周使臣言:余在东周饮酒砸店,伤孩童三人,淫女子一人,文君气不过,这才将他轰出东周,请秦换一使臣。”
“可我问余,说法却不一样,余言他乃被人陷害,与朋友饮酒,醉的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就看到酒居被砸,旁边还有衣衫凌乱的女子。”
说完,蔡泽便停了下来,端起酒樽,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
仲平双手放在膝盖,拧眉想了片刻,等蔡泽喝完,仲平这才问道:
“兄长,你信谁?”
“兄长自然相信自家之人,可东周使臣信誓旦旦,甚至还有人证在侧,我也只能依法将余扣押,关进牢中,待事态查明。”
“此事王上知道?”
“王上自然知晓。”
“王上如何说?”
“王上并无他想,只让我挑选一人,继续派往东周作使,同时查明此事。”
仲平听完,深吸一口气,沉思良久,这才问道:
“兄长,你感觉此事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蔡泽立马说道。
“先不说余跟东周使臣言辞两端,就是这东周没有任何通报,突然将使臣押送回秦,这就不合常理。”
顿了一下,蔡泽缓和片刻,继续说道:
“平弟,兄长事务繁忙,需要照看天下列国,所以,兄长想请你,去一趟东周。”
听到这话,仲平顿时挑眉,惊讶地看着蔡泽。
“让我去当使臣?”
“不,只是让你与新使臣一同前往,若无事,平弟自可返回,若有事,平弟,兄长希望你随机应变。”
仲平没有问蔡泽为什么挑选自己,蔡泽这么想,肯定是感觉他的才能匹配。
想了想,仲平问道:
“兄长,你的想法王上知道吗?”
“王上不知,兄长还未与王上通禀,此事,我想先听听你的建议,如果你愿意,兄长当即禀奏王上,如果不愿,也无大碍,兄长再派他人。”
看着一脸凝重地蔡泽,仲平沉思许久,突然展露笑容。
举起桌案上的酒樽,对着蔡泽笑道:
“兄长有求,作弟的,自然有求必应,兄长,此事,仲平做了。”
“好,多谢平弟,兄长敬你一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