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灭亡,东周文君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去。
但他毕竟有个天子之名,直接杀掉有损名声。
所以,嬴子楚光明正大地将他迎回咸阳。
留在咸阳居住两日,面也没见,便派人将他带到阳人聚,以奉周祀,让他安生养老。
可惜,下面的人不太懂规矩,竟然敢私吞发给文君的钱财粮食,硬生生地将文君饿死。
廷尉正知道此事,大发雷霆。
严密监察,最后,将私吞之人查出,按照秦律,依法处刑,还东周文君一个公道。
至于被处刑的人叫什么,这個就无人知晓。
反正文君光明正大地来到咸阳,嬴子楚也没有任何轻薄于他。
至于离开咸阳后怎么死的,那就只有天知道。
除了这件事,咸阳还发生一件大事。
因为谋策有功,仲平被嬴子楚封为上卿——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俸两千石,在秦朝时,与相邦、太尉合称三公。
明面上与相邦位平,但其实比相邦之位要低一级。
御史大夫主要有两个职能。
一是作为相邦副手,处理政事,因此也有副相之名。
二是作为监察机构御史台之长,负责监督百官,尤其是相邦。
只要哪个官员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御史大夫都有权利参上一本。
御史大夫加上仲平,一共有三人。
第一人是冯去疾,第二人是王绾。
两人年纪大差不差,都与吕不韦相似。
冯去疾左右逢源,从不与人结怨,协助吕不韦处理政事。
王绾手腕强硬,眼里容不得沙子,负责监察百官,主持御史一事。
而仲平,则是两样都不沾,独自负责书院一事。
此刻,他并没有前往建成的书院,而是站在橘的后院,看着眼前的纸。
这张纸通体黄色,厚度像后世的两张纸叠起来一样。
但是,整体柔软,又干又脆地性质完全消失。
将黄纸折叠两次,仲平啧啧称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古人诚不欺我。
百金的魅力,果然无人可当。
短短半年时间,竟然真的有人将纸张研制出来。
确实出乎意料。
欣赏完纸,仲平出声问橘:
“这张纸谁做出来的?”
“先生,此人橘已带来,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喏。”
等到橘将人带进,仲平抬眼打量此人。
进来的人,完全就是一位普通匠人。
这种人,整个秦国很多很多。
他们的责任,主要是制造弓箭、劲弩、铠甲与兵器。
来者见到仲平,距离五步站定,躬身揖礼:
“鲁季见过先生。”
“老丈请起。”
让鲁季起身,仲平这才笑着问道:
“老丈,这纸是你所做?”
“正是。”
“什么材料制作,如何工艺?”
“先生,取干枯黄竹、干燥蒹葭为材,之后以清水洗之,去其尘垢,碎其为粉,入于炉中,以火慢煮,让其化为浆液,最后,将浆液倒于木板之上,待日晒风吹,自成先生手中之物。”
听到这,仲平微微颔首,紧接着问道:
“以前是怎么制作?”
“以前只是将其磨成粉末,入水混合,待其晾干,后面实验多次,也不过是量多量少,或者添加其他材料。”
听到这,仲平明白了,只多了一道烹煮。
沉思片刻,仲平突然笑道:
“老丈,平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若是能够完成,再赏五十金,敢不敢接?”
“这……”
鲁季迟疑片刻,紧张问道:
“先生,若是完不成,会不会将此次百金收回?”
“哈哈哈哈,老丈,放心,不会收回,既然已经赏赐,自然全是你的。”
听到这,鲁季松了口气,快速点头:
“既如此,先生吩咐便是。”
“替换材料,将黄纸变白纸,让其洁白无瑕,可能做?”
“先生,能做,现如今方法已经知晓,就是寻找材料问题。”
“好,橘,带他去拿百金。”
“喏。”
橘带人离开,仲平也没有久留,拿起所有黄纸,向着王宫走去。
等侍者通报,仲平这才进入殿内。
此时,嬴子楚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桌案上的奏章。
不是他不高兴,只是因为处理一天政事,任谁都会心生烦躁。
见到仲平,嬴子楚直接抬手:
“行了,御史大夫不必多礼,来人,上座。”
“谢王上。”
仲平坐下,没有绕弯子,将手上的黄纸直接递给嬴子楚。
嬴子楚接过黄纸,翻过来翻过去,看了片刻,疑惑地看着仲平:
“御史,这是何物?”
“王上,此物名叫纸。”
“纸?御史,寡人见过纸,盟好契约就是纸张所做,这黄色的东西,跟纸没法比,一撕就断,如何称之为纸?”
仲平看到嬴子楚在那撕纸,笑了笑,接着说道:
“王上,现有纸张,价贵而不易得,文字所载,大抵以竹简为主。”
“然而,现书院建成,若以竹简为书籍,恐耗财甚大。”
“况且,竹简制作,也非易事,还需遣人刻字,费人费力,并非上策。”
“故此,臣这才改良纸张,以黄竹、蒹葭为材,以此为纸,一张可写百字,纸张累加,便成一书,比之竹简,更是携带方便。”
听到这,嬴子楚微微点头,有些惊叹:
“没想到啊,这纸竟然还有这么多学问,御史,为书院,有心了。”
“王上谬赞。”
仲平说完,便沉默下来,等着嬴子楚继续询问。
结果,嬴子楚也是等了片刻,随后抬眼。
两人视线碰到一起,嬴子楚眨了眨眼,疑声道:
“御史还有他事?”
“……”
仲平见嬴子楚好像确实没有问题,沉思片刻,干脆将自己目的说出:
“王上,不知这纸能否替换竹简?方便臣子书写奏章?”
嬴子楚沉吟片刻,笑道:
“行到是行,不过,御史,能不能将这黄纸再次改良?这通体黄色,确实有些丑陋。”
“王上,臣已派人继续改良,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拥有精良纸张。”
“好,那寡人静等御史消息。”
见嬴子楚这样讲,仲平顿时明白意思,没有久坐,直接告别离开。
走出去时,正好碰到进宫的吕不韦。
仲平遵循礼制,给吕不韦行礼:
“见过相邦。”
“见过御史大夫。”
两人客气完,擦肩而过。
仲平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住,缓缓转身,回头望去。
不料,正好与同时转身的吕不韦对上视线。
仲平瞬间露出笑容,微微点头,吕不韦亦是如此。
这次,仲平是真的走了,没有再停留,他怕自己转身,看到的还是吕不韦视线。
吕不韦让侍者通报,等待的时候,再次转身,目视仲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