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嬴政的确切回复,廷尉正也是挥手带人上前,将没有任何反抗的吕不韦带走。
等所有有罪之人离开,嬴政也是挥手说道:
“散朝,你们都退下吧。”
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嬴政也是没有心情在朝中跟这些人墨迹。
因为,他发现赵姬的神态很不对劲。
当群臣全都离开的那一刻,还没等嬴政开口,便听到‘噗通’一声。
闻声望去,嬴政神色顿时大惊!
“母后,母后!!”
只见赵姬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嘴唇发白,身体无力。
嬴政跪在赵姬的身前急声呼唤,赵高则是快速跑了出去召来奉常。
没等多久,夏无且便跟着赵高快步走了进来。
给赵姬把完脉,夏无且没有慌乱,用大拇指掐在赵姬的人中上,过了片刻,赵姬这才悠悠醒来。
见赵姬苏醒,嬴政也是长舒一口气,连忙轻声问道:
“母后,你哪里感到不适?”
赵姬略微摇头,没有回话,只是看了一眼同样蹲在旁边的夏无且。
夏无且秒懂,立马对嬴政拜道:
“王上,太后并无大碍,只是昨日没有休息好,昨日动怒,又是一夜未眠,这才晕倒,多休息便好,臣告退。”
听完夏无且的话,嬴政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等夏无且离开,嬴政想了想,也是改了主意,现在明显就不适合跟赵姬再谈其他的事情。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赵姬好好的休息。
让杏儿将赵姬搀扶着回殿休息,嬴政这才换上衣服离开王宫。
……
宫外。
随着大军入城,城内的百姓这才知道,围住咸阳的究竟是哪国的军队。
神秘感消失,咸阳紧张的氛围也是解除。
嬴政走在街上,身边跟着的有赵高,也有以往身为御史府护卫的什长。
嬴政一边向前走,一边对什长凝声问道:
“嫪毐呢?”
在宫内,什长也是知道嫪毐就是顶替仲平的那个人,蹙眉想了想,什长回道:
“王……先生,我等也不知嫪毐去了何处,昨夜我等回宫,御史府中就剩嫪毐一人。”
嬴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是他让这些护卫离开嫪毐的,他就是怕嫪毐手持御史凭证胡乱命令这些护卫。
这些护卫身在御史府中,那么肯定是要听从御史的吩咐。
如果御史印章还在嫪毐的手上,那么这些护卫服从不是,不服从也不是。
离开,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心中一边想着赵姬与嫪毐的事情,一边向着御史府前进。
但还没走多远,嬴政就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冲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赵高呵斥道:
“哪国的叫花子?离远点?!”
叫花子?
嬴政疑惑抬头,就见街道上出现一个身穿破烂麻布条,浑身是血,头发上站满粪便,披头散发,口齿不清,看不清面容的人跪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一块布昂。
除了他带着的这些人,其他人则是远远地离开这片范围。
虽然味道很不好闻,但嬴政也是强忍下来,对赵高摆手说道:
“无碍,让人通知廷尉府,派人过来处理一下,如果是秦人,让他们调查清楚为何沦落至此,如果是他国之人……按律处理。”
“喏。”
赵高快速应下,随后随便指了一人前往廷尉府。
吩咐完,嬴政本想绕过这人,但没想到,他往左一步,这人就向左爬,他往右一步,这人就向右爬。
那速度,生怕他直接离开一样。
不仅如此,甚至还‘阿阿阿’的痛苦地大叫,被头发遮掩住的脸还在不时地滴血,一边叫,更是将手上的布昂两手举着,似乎要给嬴政观看。
见状,嬴政心中不禁疑惑。
让赵高将布昂取来,拿到手上,嬴政这才仔细查看。
但光是看到前面的几個字,嬴政波澜平静地脸便轰然大怒!!
一把将布昂握紧,冲出众人的保护,嬴政直接将跪在地上起不来的叫花子强行拽起!
快速将叫花子脸上的头发掀开,看着被人拿刀硬生生刮掉的脸,嬴政满脸地不可置信:
“嫪毐?!!”
“阿阿……阿阿阿!!!”听到这两个字,嫪毐瞬间再次痛苦地大叫起来,嘴中的鲜血全都喷涌而出!瞬间染红嬴政的双手。
眼下的嫪毐无比凄惨,双腿被人挖掉膝盖,脸皮被人剥掉,鼻子也被人硬生生地刮下,就连舌头,也是不知道被谁用刀子捣碎!
浑身上下,嫪毐除了一双手还算完好无缺,其他地方全都带着血迹斑斑的伤痕!
但最让嬴政惊怒的,并不是嫪毐的惨状,而是嫪毐手上的布昂!
“这是谁给你的?说!!!”
面对嬴政的勃然大怒,嫪毐口中的鲜血不断吐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完全说不出来的样子。
见状,嬴政两眼怒睁,用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随即一把推开嫪毐,对赵高肃声令道:
“将此人快速带到廷尉府,亲自告诉廷尉正,此人就是嫪毐,让他尽快调查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喏!”赵高快速应下,随即亲自带人将嫪毐抬走。
嫪毐双腿膝盖已被挖掉,除了抬着走,也没有其他办法。
手握布昂,嬴政站在原地,粗声喘息良久,之后,这才神色无比凝重的向着御史府前进。
抵达御史府门口,嬴政正好碰到从御史府匆忙走出来的蒙恬。
看到嬴政,蒙恬神色惊讶,本想行礼,但却被嬴政直接打断:
“御史可在?”
“王上,御史正在里面。”
“随我进来。”
“喏。”
虽然蒙恬想要出去,但嬴政下令,他自然就得应下。
走进里面,嬴政看到有很多人站在屋内等着仲平的吩咐。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是要等等,但现在,他等不了了!
直接走进屋内,嬴政对还没来得及行礼的众人直接说道:
“全都出去。”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随即全都离开房间。
最后蒙恬走的时候,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房间内只剩下嬴政与仲平两人。
没等仲平行礼,嬴政直接走到仲平面前,将手上带着血的布昂甩在桌案,一屁股坐下后说道:
“看看。”
仲平奇怪地拿起布昂,将目光放在上面的字。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连仲平都是瞬间惊起,怒声道:“荒唐!颠倒黑白,这是何人所写?!!”
嬴政没有回话,只是两手撑着桌案,低着头,沉默地摇了摇头,片刻之后,这才闷声说道:
“先生,嫪毐找到了。”
听到这句,仲平眉头紧皱,再次看了一眼布昂,随即说道:“这是嫪毐写的?”
“不,不应该是他,这不是他的字迹,应当另有他人。”顿了片刻,嬴政继续说道:
“发现嫪毐的时候,嫪毐双腿膝盖被挖,口中舌头被搅,那副模样,好似刚从厕中爬出来一样,应该是他人所为。”
没有管嫪毐的惨状,仲平继续问道:“王上,嫪毐可送去廷尉府?”
嬴政点了点头:“已经送去,但,现在该如何做?”
听到嬴政的问题,仲平心中也是担忧起来。
嫪毐死不死不重要,即便吕不韦能少一条罪名,但车裂已经是肯定的。
怕就怕在,如果布昂上的内容流传出去,到那时,恐怕会在天下造成滔天的波澜,更会让他好不容易成功的计谋被破坏掉!
想到这,仲平沉声说道:
“王上,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要调查出布昂上的内容流传在哪,对方知道这些隐秘,定然是吕不韦的亲信。”
“眼下,吕不韦众人已经被押入牢中,也就剩那些侍者还没有缉拿,重点应该放在这上面,同时,也应该注意列国使臣。”
仲平说完,嬴政也是凝重地点头,随后又将目光放在布昂上面,一字一句说道:
“先生尽快就好,如若不然,纵然吕不韦能够失败,但,也无济于事。”
“喏。”仲平抬手应完,便立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其他人都是站在远处,见仲平出来,他们也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见蒙恬也在人群当中,仲平招手示意。
蒙恬快速跑来,仲平直接令道:
“你亲率两百士卒,分别派人前往各国使舍,将里面所有东西全部翻出,但凡是带字的物件全部收走,不留任何东西,包括那些公主的住处,如果不让搜,将人也一起带走,将所有东西全部带到这里。”
看到仲平如此严肃,蒙恬也是快速应下:“喏!”
见蒙恬转身要走,仲平突然又再次说道:
“等等!”
蒙恬转过身来,继续等着吩咐。
想了想,仲平又是叮嘱一句:
“记住,率领的那些士卒,要全都不识字,你也别看翻找出来的那些物件。”
“这……喏。”沉默几秒,蒙恬这才回应。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挑不识字的,但按照吩咐去做准没错。
安排完蒙恬,仲平又是对其他人安排了几句。
之前的那些事情全部推翻,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封锁布昂上的内容!
不管是咸阳城内还是咸阳城外,只要有带字的布昂,全部收走!
整个咸阳,也要全部封锁!
看着所有人离开,仲平这才蹙眉叹息一声。
他将能做的全都做了,能安排的也全都安排了。
布昂上的内容能不能隐瞒住,事情能不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就只能看天意了。
燕国使舍。
剧辛正陪着玉娇公主,他这个燕使虽然只挂着一个名头,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一点的,与真正的燕使轮流看守玉娇公主便是他分担下来的职责。
不然,整日里无所事事,他也会感觉无聊透顶。
不过,玉娇公主性禀活泼,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灵动可爱,更重要的是,自幼聪慧明理,向来懂事,在没有两位燕使的陪同下,她也从来不私自走出使舍,这也让剧辛省了不少事。
院子里,玉娇公主还在玩冰,剧辛则是在屋子里独自坐在那打盹,脑袋时不时低垂一下,但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里的惊呼声。
“哎呀!”
剧辛猛然睁眼,用桌案支撑起年迈的身体,快速向着院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喊:
“玉娇公主,玉娇公主?”
“谁啊,谁丢了一块脏布进来?”
听到玉娇公主的回应,剧辛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也是没有再次回屋,而是走到玉娇公主身边,看着地面沾染血迹的布团,不由问道:
“玉娇公主,这从哪来的?”
听到剧辛问道,玉娇公主也是将卷成一团的布昂捡起,揉着额头,递给剧辛:
“我也不知道,刚刚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正好砸在我额头上。”
扔进来的?
剧辛也有些奇怪,按理讲,他们这种使舍应该是无人光顾才对,怎么会有人往里面扔东西?
更何况,秦国与燕国好像也没多大的仇恨吧。
想了想,剧辛接过布团,打量片刻,没有冒然打开,而是先将站在外面的燕卒召来。
等一人过来,剧辛这才拿着布团问道:
“你可发现有人向院中丢东西?”
听到询问,燕国士卒一脸茫然,摇头回道:“我等并未发现有人向院中丢东西。”
闻言,剧辛心中恼怒的同时,也是放弃再次询问。
这些士卒在咸阳待久了,一直没人打搅,自然也是松懈了很多。
他已经不想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既然没人发现,那就这样吧。
挥手让士卒离开,同时也让玉娇公主远离一些距离,剧辛这才打开布团。
将整个布昂展开,剧辛眯起双眼,仔细看着布昂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道:
【秦太后有私于御史仲平,而平不为所动,太后心中不悦,乃谴密使遍寻国中,得一人,形貌酷肖仲平,名曰嫪毐。】
【嫪毐以容貌似平,遂入太后之目,太后欲其代平,稍慰其怀。】
【然仲平固性刚直,弗知太后之意,愈加淡漠。】
【太后怒其不解风情,乃心生一计,命仲平使魏,欲借此机,令嫪毐私窃其位。】
【及仲平行,太后即诏嫪毐,朝中,使其以仲平之身份,居御史之位,更私掌上将军之符,一时之间,朝野震动,言其不是仲平者无数。】
【仲平闻讯于魏,怒不可遏,以为国之大义,不容奸佞窃据高位,遂整饬军卒,星夜兼程,誓师归国,兵围咸阳。】
‘呼’的一声,看完最后一字,剧辛瞬间将布昂合拢,站在原地,两眼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母的,谁在陷害自己?!!
这种秦国秘事,是自己该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