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之前就有点好奇。

沈北的链接能力，能否作用在自己身上？

或许可以。

但如他之前所言，【天秤】会大幅损耗寿命，那么沈北一定也会尽量避免自己受伤，否则便得不偿失。

不过当代价变成“情感边界”，情况就又有不同。

沈北的情感边界已经极其薄弱，不在乎消耗更多，可以随意发动链接能力！

一只手对“自己”，另一只手对“外”，就能平衡自己受到的伤害！

砰！

啦啦啦……

许文的身体被击碎，烂肉和血和薯片喷洒一地，受到的伤害一次比一次轻。

所谓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沈北数次发动链接能力，将身上的两处致命伤平衡给许文，最终只剩下两块小淤青。

唰！

沈北闪身后撤，与其他夜幕拉开距离，抽出腰间匕首。

“……”

楚老板俯下身，将地上乱七八糟的内脏塞回许文肚内，拎着他的后脖颈站起。

许文晃晃悠悠地立住脚跟，手里握住刀，眼珠咕噜乱转。

庸医叼着烟，佝偻身体，冲沈北狞笑道：“挺会玩，你们说他没了手还能发动链接能力吗？”

楚老板亮出利爪，呲牙道：“我掐死他怎么样？”

许文则反复思考，掂了掂手里的刀，认真道：“就用这个，先把他脑袋砍下来……”

“……”

只一瞬，十二区的三位便想到了不同方案，各有各的精彩。

沈北——甚至旁边的苏晓，表情都忍不住稍稍有些变化。

十二区代表夜幕的疯狂，楚希和庸医自不必多说，甚至许文也已经融入其中！

颂！

三人一齐迈进，在引擎轰鸣中冲向沈北。

沈北闪身侧步，优先避开楚老板，让许文砍中自己左臂，并挥出右拳砸向庸医。

噗嗤！

庸医打碎沈北右手，却顿感自己左臂剧痛，白大褂下的皮肤上多出一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

那是许文造成的伤害！

庸医有炼体，许文的一刀伤不了他很重，但沈北平衡给庸医的是“刀伤”本身！

无论庸医有多结实，沈北的刀伤都会分庸医一半！

唰！

摆脱庸医后，沈北后撤至另一个窗前，左臂和粉碎的右手都在滴血。

“呼……呼……”

沈北浑身颤抖，脸色也异常难看，喃喃道：“不，不对！”

庸医狞笑道：“无路可逃了？”

“不。”

沈北正色道：“左臂和右手受伤，不平衡，我难受！”

庸医：“……”

沈北果然还是那個沈北，强迫症仍在，没有被操控或伪装。

所以庸医蹲下身子，笑吟吟道：“那你搞什么白衣人？有什么想法早点跟大姐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不好么？”

沈北无奈道：“我现在就在跟你们说啊……”

“哦，对哦！”

庸医恍然大悟，左臂已然止血，起身活动臂膀，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沈北见状，轻轻叹了口气，“你我都清楚，夜幕组织里的很多人没办法沟通，连静下来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现在是一个好时候。”

“……”

庸医冷笑，“你想跟谁说话？”

“大姐。”

沈北看向一边，坦然道：“更准确地说，是失去记忆后，将我视为陌生人的大姐。”

“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才能客观地分析我的话。”

“……”

闻言，大姐上前几步，瞳孔箭头一上一下，平静道：“你是什么人？”

“沈北。”

沈北自我介绍道：“你们口中的白衣人组织，是我建立起来的。”

大姐了然，又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来劝你。”

沈北因失血而脸色苍白，却还是背靠机舱挺直身体，沉声道：“夜幕组织的选择不对，你们赢不了！”

“……”

大姐眯起眼睛，兴致缺缺，似乎早已经听惯此类言论。

但沈北却情绪激动，左拳咣当一声砸在窗户上，低喝道：“看看窗外吧，不止海都，去看看湛蓝的其他地方！”

许文的目光透过机舱窗户，向远处望去。

“……”

他什么都看不见。

深夜的视野极差，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灯光与黑暗。

感受到许文的茫然，沈北无奈笑着，道：“许文，你是新人，还没了解过湛蓝——没有夜幕遮掩的，真正的湛蓝。”

“因为【概念】缺失，很多地方都已经沦陷，变得无法理解，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海域、岛屿、陆地、甚至好几片夜空下……”

“每个普通人都活得很痛苦，危机四伏。”

“但只要有夜幕组织在，这些事就不为人知！”

沈北大口喘息着，对大姐惨淡笑道：

“你们能永远瞒得住吗？”

“许多人被牵扯进概念污染，许多人也都曾察觉到异常，各种都市传说甚嚣尘上。”

“你们只能靠协助部队、【协议】、还有【幻觉】！”

“压抑得越久，失败的结果就越惨烈。”

“所以只有将【概念】公开，复活【枪械】，联合一切力量，才有可能打破这场死局！”

“大姐，你至今不也没看到一线希望么？”

“……”

沈北缓缓说着。

大姐的瞳孔箭头上下旋转，认真思考眼前这位白衣人的话，最后摇了摇头。

“军团计划失败过一次，第二次依旧没有任何【希望】。”

“话说……”

大姐顿了顿，转而问道：“你说要重建军团，那么当初幸存的军团老兵，他们知道你的计划吗？又是否赞同你？”

“……”

沈北没有回答。

但看他阴沉的表情，大姐与众人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的。

沈北还有同伙！

……

……

位于最后方的苏晓，重启与地下塔楼的通讯连接，沉声道：“试飞组申请迫降，组织的叛徒是沈北！”

“……”

回应苏晓的，只有一阵阵叮铃咣当的打斗声。

……

……

地下塔楼，指挥室。

哗啦！

小狐狸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墙上，半张脸燃起熊熊烈火，眼珠死死盯着前方。

那位中年壮汉，穿着一件白衬衫，刚刚收回挥出的拳头。

小狐狸呲牙咧嘴，眼瞳充血，狰狞吼道：

“【过载】，你还真敢干啊！”

……

……

天上，机舱内。

苏晓意识到地下出现意外，将情况告知其他人。

庸医便打算将沈北生擒，再做其他打算。

可他刚一迈步，沈北竟忽然举起匕首，刺向自己腰腹，整个人无力瘫倒在地。

“？！”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随后都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

许文更是回忆沈北的治疗过程，想起【天秤】的能力不必一定作用在人体上，硅胶假体那种无机物也可！

“要理解链接能力……”

许文喃喃着，眼看沈北一脚跺向机舱地面。

【天秤】能力发动，伤害平衡！

咔！

整架飞机的机舱、两侧机翼，均在同一时间承受沈北所受伤害。

两侧引擎被毁，机舱当中也多出一道大口子，裂缝迅速扩散，致使机舱解体，整架飞机在半空轰然炸裂！

轰隆！

零散的钢铁火球从天而降，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