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许文、楚老板、季大龙三人，低头看向手中资料。

资料首页上，印有一位短发女孩的照片，身穿高中校服，对镜头露出淡淡的笑。

“顾惜惜。”

“女，十八岁，瓦庄市重点高中，高三（2）班学生。”

“能考进重点高中的学生，成绩大多不错，她就属于前三分之一的那种。”

分队长介绍道：“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家庭环境普通，也并未有过精神科就诊记录。”

“唯一比较特殊的点，就出现于前段时间——圣诞狂热爆发时。”

“我们的一名协助队员发现，她似乎对圣诞狂热具备一定抗性，但本人似乎并不自知。”

“……”

听着分队长的话，许文与楚老板若有所思。

此次行动核心，是要阻止白衣人，避免【枪械】复活。

而根据夜幕组织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位名叫顾惜惜的女孩子，正是白衣人的目标之一，而且是主要目标。

白衣人大概率是想利用【枪械】肉块，让顾惜惜链接【枪械】，成为链接者！

“疑似链接者……”

许文喃喃道。

他们并不清楚，白衣人的计划推进到哪一步，顾惜惜的情况又是如何。

但既然已经有特殊标注，那么协助部队就不太好介入，必须由链接者稳健接手。

楚老板当然是不会稳健的，所以许文得稳。

“帮我们搞来两张校园通行证，我和楚老板先进学校一趟，观察下目标情况。”

许文对分队长道：“你们继续调查，有任何发现，我们随时通讯频道沟通。”

分队长点头，“好的。”

……

……

瓦庄市重点高中，高三（2）班，教室。

气氛欢快。

毕竟压力最大的考试已经结束，余下只剩等待，要操心的事已经变少了太多。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梦想、午饭、爱情、未来、下午的安排……

有几名男女聚在一起，桌上摆好零食饮料，边吃边聊，不时笑着调侃几句。

“哎，你是不是喜欢隔壁班那谁？”

“谁啊？”

“哪有？别乱猜！”

这时，一名男学生注意到后排的人，于是招手道：“惜惜，过来吃零食啊！”

“……”

顾惜惜——那名坐在后排的短发女生，摇了摇头，摆手拒绝。

“哎？好吧……”

男生坐回原位，有些落寞地杵着下巴。

旁边的女生则无奈道：“惜惜也不知怎么了，前几天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搭理我们这群好朋友了。”

“就是，突然就变冷漠了。”

男生吃着苹果，忽然疑惑道：“但话说回来，咱们和惜惜之前是好朋友吗？”

“是……不是吗？”

女生皱了皱眉，眼神偷偷瞥向顾惜惜，小声道：“不知道，但我总是容易注意到她，感觉有点怪。”

男生提醒道：“你喝酒啦！”

女生当即握紧啤酒罐，笑嘻嘻道：“我这儿还偷偷带了白酒！”

“给我尝尝！”

小插曲过后，几人很快又笑作一团。

……

教室后排。

顾惜惜用兜帽套住头，整个人趴在课桌上，用胳膊压住耳朵，想要隔绝外界嘈杂。

她眉头紧皱，思考起最近发现的怪事，尤其是前些天的经历。

总感觉……不对劲！

顾惜惜的脸上出现一抹茫然，视线通过胳膊的缝隙，偷偷打量整座教室，却始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明明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一起度过了三年、甚至更久的时光，但顾惜惜对这群人的印象却寥寥无几，甚至只能分清其中几人的男女！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是了。

是从“圣诞节”那天开始的。

……

……

几天前，“圣诞节”一词在网络上爆火。

即便正在备战考试的学生们，也难免受到信息轰炸，每逢下课就会聚在一起讨论。

顾惜惜也曾是热烈讨论的其中一员。

而在那天晚上，人们对于“圣诞节”的痴迷达到最高潮。

顾惜惜正在家里睡觉，就听见自己的爸妈高呼圣诞节，随后一起冲出房门，与街道上的人群汇合。

“……”

顾惜惜追下楼去，借由昏暗的路灯，茫然地看向街道上的人群。

她很疑惑。

这群人明天不要上班上学的吗？

都这么晚了，这群人忽然到街道上来狂欢，完全打破了往日的生活节奏。

顾惜惜无法理解。

此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出现什么变化。

长大、考试、升学、工作、结婚、变老、死亡……

日复一日地过，就跟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顾惜惜甚至觉得，能一眼看到尽头，才是生活的常态，每個人都是如此。

但现在……

她看着接连涌上街道的狂热人群，感受到不断膨胀躁动的病态气氛。

在这场极端“不正常”的圣诞节中，顾惜惜的内心第一次冒出了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人们不应该在今晚出门，到街上来庆祝圣诞节？

就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或上学？

可这种小事，明明只要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跟领导请个假、和老师打个招呼、给客人贴一张通知单。

就说自己昨晚真的太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

世界不会因此就毁灭，对吧？

“……”

顾惜惜忽然被吓了一跳。

因为她发现，自己出门太急，脚上只穿了袜子，就这样踩在路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去穿鞋，但忽然又开始思考，就算没穿鞋又能怎样？

只要抬起脚，拍一拍脚上的灰尘，不也就没事了么？

“……”

“呜？！”

顾惜惜忽然愣住，对此前的自己——那个不理解圣诞节、那个担心没穿鞋子的自己，生出一股极强的厌恶感。

“呕……”

她跪地干呕起来，动静吸引了周围人注意。

瓦庄市距离海都很远，人们受影响不强，所以仍有自我意识。

几个热心肠的人围过来，其中也包括顾惜惜的爸妈，他们上前关心这位痛苦的女孩。

但顾惜惜却忽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几人，尤其是她的爸妈，开口嘶哑道：“你们是谁？”

“这孩子睡糊涂了吧？发烧了？”

顾惜惜的爸妈对视彼此一眼，随后轻抚顾惜惜额头，诧异道：“我们是你爸妈啊。”

“我知道，你们是我——你们是顾惜惜的父母，这是我知道的。”

顾惜惜抬眼，认真问道：“但你们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

顾惜惜的爸妈愣住，担心是不是孩子考试前压力太大。

顾惜惜则很快回过神，一边敷衍安慰，一边回忆自己的一切。

那些同学、老师、邻居亲友，有一个算一个，自己竟然都不记得他们是谁了！

很快，圣诞狂热加剧。

那些关心顾惜惜的人，再度被圣诞狂热影响，再度离开，跟着众人一起庆祝圣诞节。

顾惜惜缓缓站起身，袜子踩在地上，逆着人群方向走去。

路上，碰见维持秩序的警卫厅警员，便开口提醒道：“圣诞节不对劲。”

警员——也是协助部队成员，点头安慰，并将这位女孩子的异常默默记下，之后登记在册。

顾惜惜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圣诞狂热结束，自己才回家睡觉。

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

时间来到傍晚，学生们返校签到，再各回各家。

顾惜惜戴着兜帽和口罩，独自一人走出教学楼，沿着操场边缘，走向校门口。

而在校门口旁的柳树下，许文背靠树干，久候多时。

“顾惜惜。”

他伸手拦住短发女孩，语气带有世外高人的云淡风轻，道：

“如果你感到害怕，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