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小别墅内。

楚老板抬脚猛跺，踩碎脚下地板。

而另一边，同一个位置，许文脚下的地板也四散开裂，却并未发出声响，仿佛一直都是如此。

“……”

楚老板利用玻璃【镜面】，再经由刀刃【镜面】，看清许文那边的情况，也听到许文的分析。

不同于庸医或小狐狸的沉稳，许文链接了【宁宁】，知道许多圈外世界的事，因此思维逻辑跳脱异常。

他总能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

“【月亮】污染源影响了时间？”

“我们在不同的时间线？！”

楚老板顺着许文所说的去想，一切异常似乎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整条街区都变得破败？

因为在这里，“时间”过去了很久，岁月侵蚀了那些建筑物。

为什么【月亮】的被污染者会变成干尸？

因为它们也在这里很久了，久到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破旧！

“哈哈！”

楚老板笑着，思考起刚刚。

在张叶与神父交手的瞬间，整片街区洒下亮晶晶碎片，一切都变得璀璨。

【月亮】污染源出现！

张叶、许文、楚老板三人，被分别送到三条不同时间线，有先有后，自然无法再看见彼此。

而神父在迷雾内待了许久，他这個人贯穿三条时间线——起码两条，所以能同时追杀许文和楚老板！

“没错，有道理，我也懂了！”

楚老板开心道：“根据刚刚的测试，我的时间线比你要靠前，所以你能看见我造成的破坏！”

“……”

但就在楚老板欣喜之际，许文却忽然一声大喝，沉声道：“不对，我是错的，我不懂！”

楚老板一愣，“什么？”

她不理解，因为许文刚刚所说的，的确就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但许文却话锋一转，一声大吼，吓了楚老板一跳。

“我说我错了！”

他持刀转身，怒视向身后追击来的神父，改口道：“一切都是计，都是神父的阴谋！”

“神父伪造了两个别墅小楼，误导了张叶，也误导了我们！”

“他利用信息差，分散开我们，打算逐个击破！”

“我们是不会中计的！”

颂！

话音刚落，许文便踏步上前，挥刀砍向神父。

黑刀刀刃与金属弩枪对撞，迸射出橙黄色的火星，远不如周围的亮晶晶碎片灿烂。

叮！叮！叮……

许文挥刀猛砍，纵使腹部已经被神父捅了几刀，他也依旧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一步步压制，竟硬是逼得神父连连后退，最后被迫跳开！

“啊哈！”

许文的手在肚子上的伤口一抹，甩出大片鲜血，遮盖神父的视线。

他纵身一跃上前，一把掐住神父脖颈，大喝一声：“宁宁！”

“呜哇！”

宁宁刺出无形小刀。

可就在神父脑袋即将被洞穿之时，许文却忽然一个踉跄。

原来是他不慎踩中一块坑洼，崴了脚踝，整只右脚完全侧歪，发出一声脆响。

咔嚓！

许文摔倒在地，神父趁机砍下他的手，三两步后撤至宁宁的攻击范围外。

……

……

通过刀刃【镜面】，楚老板看清许文战况。

她帮忙分析道：“神父原本的能力是‘加护’，但的确发生了变化，他是怎么避开宁宁的？”

咔！

许文掰正断掉的脚踝，对刀刃【镜面】吼道：“是幻觉，跟苏晓的能力类似，神父用幻觉影响了我们！”

“我要找到他的本体，砍死他！”

“……”

楚老板顿了顿，咧嘴道：“是【月亮】污染源影响了时间……”

许文怒骂，“你错了！”

“不对，我错了！”

他话锋一转，道：“之前我的话不作数，你安心待着，我来弄死神父！”

“……”

这一次，饶是情感缺失的楚老板，也能感觉得出，许文的状态明显不对。

他断然否决了最有可能的答案，转而认定那个漏洞百出的分析。

为什么？

是因为神父或者【月亮】？

不……

楚老板意识到，根本原因可能在“她”。

又或者说，是许文时间线的那个“她”——那具楚老板的尸体！

……

……

颂！

许文追击神父，再度与其混战一团，瞬时间被数发弩箭贯穿。

他满脸是血，根本懒得扣出脑袋里的弩箭头，就这样任凭剧痛发酵，肾上腺素大量分泌。

唰！唰！唰……

许文越攻越快，甚至短暂压制了神父，却又很快陷入劣势。

同样是近身搏斗，但不同于庸医那种全面压制的风格，神父的打法更为精致巧妙，就好像能完美预判许文的下一招。

以血蒙眼、宁宁偷袭、丢手踢腿……

无论怎样离奇的打法，神父都能完美应对，不给许文留一丝破绽。

几番交战下来，许文累得气喘吁吁，身姿佝偻，好似一头濒死野兽般，露出渗人的目光。

“……”

“许文，冷静些！”

刀刃【镜面】中传来楚老板的低喝，她尝试阻止许文，并认真道：“我懂你意思了，但你——”

“你懂什么！只有我能懂！我才是最懂的！你别乱猜乱想！”

难得，许文竟在怒斥楚老板。

但楚老板却没有责怪许文的意思，反而露出开心的笑。

“哈哈！”

……

无论许文还是楚老板，都是脑筋转得极快的聪明人。

他们都懂。

倘若【月亮】污染源影响了时间，许文所在时间线要比楚老板更靠后，那么刚刚许文看到的“楚老板尸体”，就只有一种解释——

楚老板真的死了！

她死在许文所处时间线之前，被神父的砍刀捅穿心脏，倒在花坛中！

不是幻象，而是真实！

楚老板真的死了！！

许文无法接受这件事，甚至不愿意去理解，因为楚老板现在正通过刀刃【镜面】，跟自己对话。

但如果真相就是自己分析的那样，就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楚老板的尸体，唯一的答案只有那个——

楚老板真的死了！！！

“绝不可能！”

许文咬牙切齿，甚至将牙齿崩碎，嚼烂牙印，鲜血直流！

他全然不顾身上剧痛，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一步步追击向神父。

“……”

楚老板沉默片刻，轻声安慰道：“也没什么啦……”

许文却猛跺自己脚掌，打断楚老板的话，嘶吼道：

“神父杀不死你！【月亮】带不走你！”

“——我说的！”

“时间不重要，它就只是个【概念】！”

“我懂！”

“你可能会因为【时间】死掉，我就先把【时间】砍死，没了【时间】你就不会死！”

“等我！”

“……”

许文握紧手中利刃，鲜血浸染刀刃【镜面】。

他行走在破旧街区中，周围随处可见璀璨的亮晶晶碎片，更远处就是楚老板尸体所在的那座花坛。

尸体……

许文想到这里，忽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觉得有些害怕。

他死过太多次了，多到自己都已经习惯。

但直至此刻，许文终于又一次回想起，“死亡”独有的真实与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