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洒落。

穿透庸医胸口的大洞，沾染上血腥味儿，照在小狐狸的脸上，有些暖洋洋的。

到底是太阳的热量？还是血的余温？

小狐狸分不清。

她的脖子几乎被林歌踢断，脑袋受到连带冲击，眼前恍惚一片，仿佛看到某种幻觉。

她看到，林歌的拳头落下，在庸医的胸口轰开一个大洞。

大股鲜血喷涌出来，浸透白大褂和小狐狸，簌簌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泊。

是幻觉吧？

是幻觉！

小狐狸眼角燃起火苗，狰狞道：“【太阳】污染源能致幻，我们要小心——

话未说完，庸医的身体已经瘫软下去，跪倒在地。

噗通！

他歪着头，吐血喃喃道：“你又不是强子哥，说话理智点。”

“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听清是你啊……”

庸医的瞳孔涣散，已经看不清小狐狸了，只能通过声音来分辨对方。

“……”

小狐狸有些茫然。

她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温润的血泊只让她感到一阵阵恶寒。

憋了好久，小狐狸思维错乱，竟突兀问道：“你怎么了？”

“哈哈……”

庸医咧嘴惨笑着，轻声道：“多谢你们，帮道爷我破了心魔劫，现在要渡死劫和雷劫，之后我就能成仙……”

“是吗？”

小狐狸的表情忽然变得狂喜，甜甜笑了起来，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打死，只是在渡劫而已！”

庸医欣慰道：“对啦，对啦！你们给我护法，道爷我要飞升！”

说着说着，庸医的情绪高昂，从口中喷出所剩无几的血，脑袋耷拉在小狐狸眼前，整张脸已是死气一片。

可小狐狸依旧在狂喜，伸手捧着那张血淋淋的脸，高声大笑道：“好啊！我来给你护法！”

“……”

庸医没有回应。

他就那么跪坐在天台上，怀抱着小狐狸，生息一点点衰弱下去。

轰隆隆隆……

隐隐间，遥远的天上传来阵阵轰鸣。

艳阳高照，雷劫将至！

可不知为何，轰鸣声怎么也不肯汇聚，甚至渐行渐远，好似找不到一个明确目标。

……

……

太阳光暖洋洋的。

稀烂的许文被宁宁拼凑，蠕动再生；

摔下楼去的楚老板也沿着水管，一路攀援上楼。

两人汇合后，瞧见如此模样的庸医和小狐狸，同时愣住，脑海中思路犹如乱麻。

“庸医？”

楚老板眨了眨竖瞳，发现自己能透过庸医看见小狐狸，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真有意思！真有……有意思……”

她笑到最后，用力咬住自己嘴唇，硬生生咬出血来。

残缺的情感涌上心头，冲击楚老板的大脑，让她吐出乱七八糟的话。

“你被打得太惨啦！叫你平时天天折腾我和许文，这下终于也被别人折腾了，白大褂都稀烂，你还是让小狐狸给你一件新的，别总缝缝补补的……”

“我在说什么？”

“不是，我不知道，庸医你别装，你天天给许文掏心窝子，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不行，行的吧？”

“……”

楚老板笑得浑身颤抖，陷入混乱。

……

同一时间，许文也感到阵阵恍然，总觉得自己应该动起来。

庸医要死了？

胸口被轰开一個大洞，能看见破碎的骨头，甚至还有半个稀烂的心脏。

这样大概是要死了吧？

许文一时间也有点不太确定。

毕竟，就在刚刚的几十分钟内，他就已经受过几十次致命伤，当中的一大半都要比庸医更惨烈。

所以……

许文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态迟疑不定。

自己要生气吗？担心？或者悲伤？

“……”

忽然，许文想到。

他在害怕。

因为见惯了自己的血腥，便下意识地觉得，所有人都会一直好好的。

但宁宁只能帮许文一个。

楚老板会死，心脏被神父刺透。

庸医也会，胸口被林歌打穿。

小狐狸同样？

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最终在许文脑海里转变为狂怒，发泄到现实！

……

……

颂！

许文和楚老板面露狰狞，同时动起来，大踏步冲向林歌。

无论两人怎么想，最终都演变成狂怒，并准备完全倾泻在林歌身上。

唰！唰！

刀刃与利爪划向林歌。

林歌猛地抬腿踢脚，挡下许文与楚老板的攻击，狞笑道：“看来连孟千秋也不太行？”

“……”

一句落罢，算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许文与楚老板爆发出嘶哑的吼叫，各自拼尽全力猛攻，但林歌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她说得没错——

她现在更用力了一点。

唰！

林歌一脚猛蹬，踢中楚老板腹部，让她吐出大口鲜血。

但在楚老板即将倒飞出去的瞬间，林歌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其锁定。

林歌咧嘴看向楚老板，摇头道：“你不行，叫【巨龙】出来热闹热闹？”

“屠龙之后，我或许还能悟到些什么！”

“来啊！”

咔！

林歌五指用力，捏碎楚老板手腕上的几片龙鳞，发出咔嚓脆响。

“？！”

楚老板顿感剧痛，蹬腿踢向林歌，却被对方硬用力甩飞，砸进一旁的天台楼板。

轰！

烟尘扬起，紧接着被许文冲破。

他瞪大充血的双眼，握刀横斩向林歌，宁宁则从另一边斜角夹攻。

唰！

林歌一把握住许文刀刃，整个人借力翻转，完美避开宁宁的无形小刀。

“让我想想，你的第三只手大概在另一边夹攻我？”

她扭动许文手腕，暂时限制住对方，眯眼道：“不行的人都得死，但你除外。”

“大姐从哪里找来你这么个新人？哦对，你是孟千秋招进来的……”

咔！

林歌拧碎许文手腕，一脚踩住他的肩膀，俯身狰狞道：“你的下场会最惨，因为你只是个超越现实的普通人。”

“大姐和孟千秋都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但我一清二楚！”

“你疯了！”

林歌捏住许文脑袋，呲牙道：“真正的疯狂不是情绪高昂或大喊大叫，而是认知彻底混乱，所以你才是疯得最彻底的那个！”

噗嗤！

她摘下许文的脑袋，随手丢到一旁。

忽然，林歌注意到，不远处燃起一股微弱的火苗。

是小狐狸的【火】！

林歌饶有兴趣地转头望去，看见更大的火苗燃起，在庸医尸体怀中熊熊升腾，拉扯起濒死小狐狸的身体。

她全身包裹火焰，好似一只娃娃玩偶，被【火】强行拉扯着站起身来！

“林……歌……”

小狐狸歪着头，头发粘在皮肤上，满脸都是血渍，已经分不清是庸医还是她的了。

唯有那一双眼睛，理智逐渐燃烧，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疯狂！

林歌眯眼道：“孟千秋死了，你要报仇？”

“……”

“不。”

小狐狸的脖子几乎断掉，由火焰强行牵动摇头，嘶哑道：

“《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孟千秋说他在渡死劫，要我护法。”

“所以，我现在给他护法，拦下你，保他成仙！”

“……”

林歌摩挲下巴，狞笑道：“说不定只是孟千秋在安慰你，希望你不要因他的死而失控。”

而这一次，小狐狸斩钉截铁，由火焰拉扯起嘴角，甜甜笑道：“不会，因为他说他不会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