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早就应该懂。

《链接者共识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怀疑其他链接者的世界观。

庸医并不是在安慰旁人，而是真的要渡死劫，然后成仙。

所以【道士】是真的、飞升是真的、渡劫是真的……

符咒和僵尸也是真的！

许文恍然大悟，又两眼冒光，仔细打量小狐狸全身上下。

……

在小狐狸弥留之际，庸医拼接好她的身体，又用纸符咒钉住她的三魂七魄。

再待“雷劫”这等天材地宝落下，淬炼小狐狸的尸身。

由此，小狐狸虽身死，却被【道士】变为僵尸！

又因为【道士】是庸医。

所以，小狐狸没有被剥夺自我意识，完完整整地转化。

除却额头上的纸符、肩膀上的伤疤、月光般惨白的皮肤外，其余一切均跟生前无二！

又或者，变得更能打了？

经由九天雷劫淬炼，小狐狸这具僵尸身体的强度，已经远超普通链接者，足够与庸医甚至林歌比肩！

……

许文欣喜道：“我懂，你是僵尸！”

他又转头，指着庸医道：“而你，你是弗兰肯斯坦，科学怪人！”

……

论惨烈程度，庸医比小狐狸更甚。

先是胸口被洞穿，又差点被“人无心可活否”给问死，最后被林歌彻底撕成碎片。

小狐狸只是弥留，庸医是真的死无全尸！

从理智与科学的角度分析，一切都已经迟了，小狐狸没办法救下庸医。

幸运的是，小狐狸的“理智”被焚烧干净，脑中只剩“疯狂”。

她现在是疯狂科学家！

利用火焰穿针引线，缝合拼接好庸医的尸体，最后趁着雷劫降临，用大量电流加以刺激。

轰嚓！

死去的庸医再度睁开眼，变成了一只全身缝合线的非人怪物。

但因为他生前是【道士】，心性修为坚定非常。

所以，庸医很快克服内心的嗜血冲动，且跳出了自己“是否是人”的逻辑怪圈。

他作为疯狂科学家的科学怪人，重获生命！

……

……

以上，都是许文懂了的。

但小狐狸与庸医闻言，却各自歪歪头，不太理解许文的话。

就算已经对彼此解释过了，可链接者彼此间，到底还是有巨大的认知差距。

科学解释不了僵尸；

玄学也创造不出科学怪人。

可即便如此，许文依旧在大呼小叫，转头冲向林歌，挑衅般欣喜若狂道：

“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

“在这个【概念】缺失，又支离破碎的世界，我们这群支离破碎的人，总有机会，去利用那些支离破碎的逻辑！”

“理解【概念】，我们就能更进一步！”

“……”

这番话与林歌的想法背道而驰，因此听得她脸色阴沉。

反观庸医与小狐狸，却同时忍不住笑出声。

庸医的大拇指扬了扬，骄傲道：“强子哥很强吧？我招进来的！”

小狐狸无奈轻笑，“你总是对的，还不会骗我，你真好。”

“……”

这一句落罢，堵得庸医喘不上气，死气沉沉的脸上浮现出红晕。

他还是更习惯小狐狸批评他。

小狐狸敏锐察觉到这一点，于是改口，冷冷道：“你又自大了，最后总会欠别人一屁股人情。”

庸医心满意足，连连点头道：“对对，我更喜欢这个。”

小狐狸：“……”

小狐狸：“你去死吧。”

“……”

两人互相调笑几句，看得许文和楚老板一脸拧巴。

幸好，不远处有异响声出现，打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涌上极致的压迫感。

轰！

林歌一记震脚，力道扩散，并没有踩碎任何东西，却让整栋高楼都在颤抖。

【武者】链接能力发动！

她还在成长！

“嘿，你们不行！”

林歌啐出一口血沫，体态放松，狞笑着一步步上前。

“我想见的是飞升成仙的【道士】，还有理智焚烧殆尽，只剩疯狂的【火】！”

“看看你们现在，像個什么样子？”

“高不成低不就，什么都做不成！”

颂！

话音未落，林歌已经一个箭步窜出，趟步冲拳攻向小狐狸，要打穿她的心窝。

庸医拦在小狐狸身前，却又被小狐狸一把推开。

“……”

庸医笑着看向小狐狸，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同时有了动作。

唰！

两人一齐踏步前冲，背靠彼此，左右臂弯折，用两只手肘撞向林歌的拳头。

双方三人对撞，在周围激荡出波纹。

轰！

“？！”

林歌后退几步，顿感拳头一阵酥麻，止不住地用力甩动。

反观庸医与小狐狸，同样受创不轻，甚至整条手臂都在颤抖，连带半边身体被震得发麻。

“哈哈，真带劲儿！”

庸医打到兴起，想要抽支烟，于是从兜里掏出半包被血浸透的。

抖出一根夹在手里。

咔！

雷光炸裂。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亮蓝色的雷电，而是脏兮兮的雷浆，看上去死气一片。

“嗯？”

庸医一愣，用暗色脏雷烤干香烟，随后将其叼在嘴中，点燃。

他用力吸了一口，分析道：“我们死后，链接能力似乎出现了变化，似乎是【概念】在适应我们？”

小狐狸尝试烧起来，身上却只有几何火焰纹路浮现，让她能再度驱动身体。

“【火】在我体内燃烧？”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庸医，皱眉道：“链接能力的变化暂且不论，你感没感觉到……很怪？”

“嗯，是有点不对劲。”

庸医揉了揉脖颈，嘟囔道：“似乎有一种怪异感，但具体是什么呢？”

“……”

两人沉思无果，林歌便已经再度袭来。

颂！

三人对撞在一起，拳脚你来我往，一时间分不清彼此。

但旁观可见，纵使以一敌二，林歌依旧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压过庸医与小狐狸！

砰砰砰！

忽然，庸医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用眼神示意小狐狸。

小狐狸用几何火焰驱动身体，双手搭在庸医肩膀上借力，朝林歌猛蹬两脚，逼对方后退几步。

“呼……”

林歌紧握双拳摆好架势，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进攻节奏，打算彻底压垮眼前两人。

同时，庸医却眨了眨眼，疑惑道：“小狐狸，我现在死了吗？”

小狐狸点头。

“那就怪了。”

庸医大为不解，诧异道：“【道士】索要的代价是寿命，但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使用链接能力？”

小狐狸理智分析道：“可能‘寿命’指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活着’的时间？但‘活着’的定义究竟是……”

说着说着，小狐狸忽然注意到，庸医的表情变了，隐隐藏着玩味与兴奋。

小狐狸不解道：“怎么了？”

庸医微笑道：“你现在很理智。”

小狐狸嘟着嘴，“我当然……等等？！”

这一刻，小狐狸同样也愣住，怔怔地分析道：“科学怪人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寿命，那么僵尸呢？”

庸医耐心解答，“是我炼制了你，我能抹去你的神志，但我不会这样做。”

小狐狸沉声道：“所以，僵尸是没有理智的，同样无法作为代价消耗！”

“……”

科学怪人与僵尸对视彼此，同时意识到一种可能——

他们以极偏门的方法，规避了链接能力的代价！？

“哈哈！”

庸医刮了刮小狐狸的鼻子，看着她那双许久未曾出现的平静眼眸，轻声笑道：

“果然，怎么样都好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