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掐住林歌脖子，将她拎了起来。

小狐狸在旁看着。

更远一些的地方，许文和楚老板并肩而立，呼呼喘着粗气。

四人听清林歌的话，表情都不禁有些愕然。

“求生欲……”

【武者】的代价是求生欲？

精疲力竭的四人，运转已经疲乏的大脑，尽可能地去理解这句话。

林歌是【武者】的链接者，能力是“成长”。

但随着她的成长，林歌也会逐渐失去求生欲，不再渴望活下去，甚至极具自我毁灭的倾向！

“……”

庸医叼着烟卷，烟丝已经被血浆浇灭。

他睁大血丝满布的双眼，死死盯着林歌，看向对方已经被打得不成形的脸，忽然忍不住笑出声。

“嘿嘿……”

庸医成了弗兰肯斯坦，能规避链接能力的代价，肆无忌惮地倾泻链接能力，却也仅此而已。

他依旧处于失控边缘，所以性格倒是没变，依旧那般疯疯癫癫。

“你想被人打死，所以干脆打死所有人？”

庸医摇了摇手里的林歌，眼中闪过几抹戏谑，就要再下重手。

小狐狸却伸手，搭在庸医的胳膊上，从最优解的理智角度思考问题，冷静道：“别忘了《守则》第二条。”

——永远不要轻易指责一位链接者，因为你还不知道对方究竟失去了什么。

庸医当然记得，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打死林歌。

小狐狸则有其他想法，轻声道：“我想知道，她在圈外世界里打赢了‘什么’，以及克服【概念】失控的方法。”

“……”

这点倒是合理。

林歌成长了太多，已经超出“链接者”本身的理论极限，甚至自行克服过【概念】失控。

如今她已经濒死，为能获得更多情报资料，余下交给小狐狸和大姐就好。

噗通！

庸医松开手，林歌仰躺着摔在地上，又咳出大口鲜血。

“还不行……”

即便身体已经动不了了，林歌依旧发出阵阵呢喃。

“仅凭链接者，什么都做不到，必须有人更进一步，湛蓝才有机会……”

“我还记得【武者】，所以我知道。”

“夜幕组织集结了链接者，但如果每一个人都还差临门一脚，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所有人一起死……”

林歌的声音渐弱，又说出更多。

“协助部队就算再多，也没办法处理一场概念污染，总要有链接者出面。”

“面对圈外世界，夜幕组织也不过是另一种‘协助部队’……”

“必须得有更进一步的人站出来！”

“必须……”

“……”

渐渐的，林歌说不出话了

而对于她所说的问题，庸医与小狐狸一时间想不到答案，最终不置可否。

……

……

灿烂的阳光洒落。

这场“打到死”的鏖战，最终落下帷幕。

林歌倒地濒死，庸医和小狐狸战死，楚老板身负重伤，许文差不多就那样。

所以现场几人里，最精疲力竭的，当然是……

楚老板和许文。

毕竟，濒死的人无所谓累不累，科学怪人与僵尸刚刚复活，体力相对充盈。

“呼……”

许文长舒一口气，走到楚老板身边。

楚老板顺势抬起胳膊，搂住许文肩膀，靠在她身上。

两人惨笑着转身，跌跌撞撞地行走，高呼道：“走啦，回蓝光酒吧睡觉！”

这是何等的潇洒？

但下一秒——

唰！

两只死人手同时伸出，搭在许文和楚老板的肩膀上，迫使两人暂停脚步。

“……”

许文和楚老板顿感压力。

他们甚至来不及转头，那两只手便各自找到目标。

缝合线满布的大手，掐住许文的后脖颈，拖动他的身体。

苍白冰冷的小手，则捏住楚老板的耳朵，将她整个人向后拉。

“？！”

许文和楚老板吃痛，硬是被庸医和小狐狸给拽了回来，各自的脸上一片茫然。

两人眨眨眼，异口同声道：“干啥？”

庸医和小狐狸：“……”

两人不约而同地扶额，伸出手指朝天上，指着那颗大火球道：“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清理【太阳】污染源。”

“……”

“哦~！”

许文和楚老板猛地一拍手，随即恍然大悟。

庸医和小狐狸：“……”

顿了顿，小狐狸安排道：“要避免消耗战，你们去找【太阳】的污染源，我和庸医相对体力多些，负责最后的清理工作。”

庸医也点了点头，眯眼笑道：“这样的安排最合理，能避免无用的体力消耗，最稳妥地全力应战，所以你们尽快动起来，要加油哦！”

闻言，楚老板和许文的表情耷拉下来，气喘吁吁道：“但真的好累啊……”

庸医却置若罔闻，只是搂着小狐狸。

这两位一齐歪头眯眼，死人脸的眼中射出精光，淡淡笑道：“所以，你们懂了吗？”

“……”

“哦~！

许文和楚老板第二次猛地一拍手，第二次恍然大悟。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懂啦！”

他们真懂了。

而且不止懂了这样安排的好处，更是明白，庸医和小狐狸两位已经彻底放开自我。

庸医自不必多言，他平时就很喜欢折腾许文和楚老板，但又自知大限将至，于是偶尔会展现出洒脱与深沉。

小狐狸呢？

她的理智逐渐被烧光，压力不逊于庸医，甚至带有一种恐慌，因此早就习惯压抑自己的性子。

但能和庸医玩到一起去的人，能是個什么正常狐狸？

所以，当“代价”被规避，庸医和小狐狸便都开始放开自我，暴露本性。

许文和楚老板懂了。

他们眼前这两位，根本就是同一个级别的施虐狂，而且还是能聊到一起去的那种！

双倍的施虐狂！

“去去去！”

庸医的手不愿松开小狐狸，于是用脚尖戳戳许文，催促他快点行动。

许文：“……”

楚老板不服，却被小狐狸瞥了一眼，顿时也泄了气。

“好好好！”

她拽着许文就走。

但就在楚老板鼻子松动，四处寻觅可疑气味的时候，远远却瞧见有什么，正朝四人快步奔来。

是某种很黑暗、很扭曲、很可怕、又很大的“东西”。

“哎！我说，这边怎么还爆炸了？发生什么了？庸医和小狐狸换皮肤了？你们背着我逛商场？你们怎么还有心思逛商场的，我好累啊！我……”

“……”

无疑，是【深渊】！

负责外围疏散工作的渊子姐，此刻竟快步向四位夜幕跑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甚至脸上还有血迹。

在渊子姐身后，灿烂的阳光洒落，数颗大火球凭空滑行，好似连在一起的糖葫芦串，呼啸着俯冲过来。

“哎，我说你们，快来帮忙啊！”

渊子姐夺路狂奔逃命，举手高呼道：

“我把【太阳】污染源带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