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战说出这个回答时。

不知为何，每个契灵少女心中都松了口气。

她们害怕死亡，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但她们更害怕韩战会因为害怕死亡而做出另一個选择，向西王母臣服。

“没错，我们不拜！”公羊瑾第二个站了出来，斩钉截铁道。

“我们不拜！”

“不拜！”

一道道声音，一个个坚定不移的声援，在韩战身旁两侧响起。

所有契灵少女们都抬起头，目光坚定。

“那就……如你们所愿。”

西王母神情淡漠，她缓缓抬起了手。

“你们以为，还会有多少次世界重置的机会吗？”

“不，没有了。”

“这次任务失败的代价，是对你们全员抹杀。”

她的话音刚落，金旨玉令出现在手中，上面关于蟠桃盛宴相关的文字正在变得鲜红，开始燃烧。

在它燃烧的那一刹，韩战他们每个人身上，也都开始燃烧起无名之火。

这就是西王母的手段。

圣人的手段，圣人之下的他们根本无从反抗。

臣服，或是死亡。

比六丁神火更苦痛百倍的火焰燃烧之下，韩战仍然高抬着头，看向瑶池中央那道高大的身影。

他没有因为灼痛扭曲面容，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低下头颅。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们，不拜！”

“而且，谁说我们一定会输，你说对吗？西王母。”

韩战的最后一句话，让西王母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讶异的神色。

她微眯起眼睛，看向韩战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韩战和他的契灵少女们，已经彻底被焚烬，灰飞烟灭。

……

“你是如何发现的。”

在瑶池水的中央，一只巨大丑陋的蟾蜍开口道。

这只蟾蜍异常庞大，身体覆盖着粗糙的、带有斑驳痕迹的皮肤，颜色是不均匀的灰褐色。

蟾蜍的头部异常宽大，两只凸出的眼睛大而突出，黑色瞳孔空洞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它的嘴角撕裂至耳际，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粗壮有力的四肢肌肉线条明显，皮肤下的骨骼结构扭曲，给人一种畸形的感觉。

特别是它的背部，长满了无数不规则的肿块，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韩战听到西王母的声音。

他从无名之火的蚀骨之痛中逐渐恢复清醒，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这里是瑶池。

但又不是瑶池。

和之前看见的那个仙气缭绕、仙乐悠扬的瑶池不同，韩战此刻眼前看见的瑶池一片死寂。

鲜血将整个瑶池水染成了红色。

无数神仙倒在血泊中，倒在各自的座位上，他们的眼神中还透露着不可置信和茫然。

赤脚大仙，黄角大仙，太白金星，南斗星君，北斗星君。

甚至崇恩圣帝，天帝，太上老君，皆在其列！

他们每一个，都生机断绝，死得不能再死。

血色瑶池，万仙坟塚。

这就是崇恩圣帝说过的，“真相”。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才是真正的昆仑仙庭，我说得对吗？娘娘。”

韩战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看向眼前这个巨型的丑陋蟾蜍，开口道。

“你是如何发现的。”巨型丑陋蟾蜍对于韩战的问题不置可否，它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很简单。”韩战向它扬了扬手掌，此刻的手掌心上，已经彻底没有了数字显示，“因为动机。”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您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进入昆仑双生果实世界后，韩战就发现每个人手掌心里的数字。

数字“3”，代表着三条命，在正常的理解中，三条命都失去后，也就意味着“死亡”。

事实也是这样。

任务，惩罚，死亡，奖励，每一个环节里，都或多或少在反复强调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命”的重要性。

“但是，即便如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动机。换句话说，昆仑双生果实世界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韩战第一次进入果实世界，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百草圣心的最终目的，是解除世代的诅咒。

琴瑟扶来的最终目的，是伏羲和女娲对虫族本源的后手。

涿鹿之野的最终目的，是黄帝和蚩尤完成宿命一战。

昆仑双生的最终目的呢？

难道是看西王母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朝拜自己和昆仑镜？

显然，并非如此。

“无论是重生，还是世界重置，都是您的手段，或者说，是在您控制下，神兵昆仑镜的手段。”

“所以可以很明确一点，您不希望我们死。”

这是最开始韩战的猜测。

但后来，他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如果西王母真的不希望他们死，为什么要在蟠桃园设下那么多规则陷阱，那么多惊悚的挑战；又为什么让他们去参加几乎根本不可能存活的蟠桃宴会？

凡事，总要讲一个为什么。

想明白为什么，也就可以明白西王母真正的动机。

“后来我想明白了，您不是不希望我们死，而是希望我们‘畏惧死亡’。”

没有什么比经历一次死亡更让人害怕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再经历一次。

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手掌心的数字减少，都在蚕食着每个人的信念和决心，连韩战也不例外。

需要承认的是，西王母的这种方法，比直接威胁更加有效，也真的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他们的一些思路。

他们真的开始害怕丢掉命数，害怕死亡。

但在这之中，出现了两个“变数”。

第一个变数，是心猿。

心猿的出现，明显超出了西王母的掌控，即使碍于各种限制，心猿还是给予两次帮助。

首先是让江灵灵吃下蟠桃。

“吃下蟠桃”在昆仑双生果实世界其实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死亡”。

所以吃下蟠桃的江灵灵因为“死亡”，看到了真正的昆仑仙庭。

而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蟠桃的区别，应该就是杀死不同境界仙人。

当时的江灵灵还才七阶，三千年蟠桃已然足够。

其次是帮助他们解除缺陷性格的影响，这一点同样至关重要。

至于第二个变数，是崇恩圣帝。

崇恩圣帝虽然明里暗里都没有给他们提供过任何帮助，但他在和商丝婷的交谈中，隐晦表达过自己的观点：

无尽的复活循环，无法彻底死亡的痛苦。

这也点明了答案。

唯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唯有死亡，才能真正的通关“蟠桃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