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内。

手握着白色嗅盐的陈远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又一次回头看向身后。

黑黢黢的下水道像一个默默无声吞噬人的怪物，正张大嘴巴。

没有畸变行者追来。

宋文的计划奏效了。

“远山叔，我有一个计划，你听我说。”宋文的声音犹在陈远山脑中响起，无比清晰。

“我的天赋能力是纸艺。”宋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公文包。

只见在公文包里，装着厚厚一沓白纸。

难怪用公文包砸人会那么疼。

宋文又语气迅速地继续说道：“趁他们现在距离我们还远，看不清楚我们，我打算混淆视听，扰乱他们。”

宋文的计划说来简单。

以纸艺天赋，裁剪出一個合适的人影轮廓，让纸人假装成真人，引开一部分视线。

但这显然还不够。

光凭兵分两路的操作，以畸变行者的数量，根本丝毫不怵。

所以宋文还有第二手操作。

因为自己两人被追杀的缘故，周遭的畸变行者都被调动，从他们习惯蛰伏的下水道里走出，出现在大街上。

这样一来，下水道里不再有畸变行者，比大马路反而更安全得多。

宋文的第二手操作就是反其道而行，让陈远山瞅准机会，进入下水道去。

如今的畸变行者们，距离很远，他们只知道要追杀两个人，两个人就在前面。

兵分两路麻痹对方，惯性思维之下，只要陈远山的消失和纸人分头跑路同步，他们一定发现不了。

听完这整个计划的陈远山，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呢？”

自己进入下水道逃跑，宋文又要如何脱身？

没想到，宋文却摇了摇头。

“我是诱饵。”宋文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陈远山，似乎在制定这个计划时就早有觉悟。

“为了看到胜利的黎明，必定有所牺牲。”

“远山叔，太阳升起的时候，记得替我多看一眼！”

宋文最后笑着说出这句话的画面，定格在陈远山的脑中。

“小宋……”

陈远山的回忆在这里停止，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白色嗅盐。

休息结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向前跑去。

在距离陈远山不足千米的地方，一个窨井盖口被掀开。

一个彻底兽化的畸变行者，探着头，往里面猛嗅了几下。

他的脸上露出残忍笑容。

“狡猾的老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追杀了吗？”

“还想用嗅盐来掩盖气息，你那人类的气息，我隔着三千米远都能闻到！”

说话间，他随意捏碎了窨井盖，整个身体极快速地钻入下水道内，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

正在前方逃命的陈远山，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他近乎本能地就地一滚。

嘭！

巨大的呼啸声从他头顶掠过，紧接着在身前传来一阵爆响。

爆响声中，陈远山爬起身来，属于前方的下水道通路，已经彻底垮塌断绝。

“跑啊？”

“怎么不继续跑了？狡猾的大夏老鼠。”

戏谑嘲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远山回头看到，一个正四肢贴伏在地上的怪物，从下水道的阴影中爬行出现。

畸变行者！

还是有畸变行者追来了！

这一刻，陈远山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决绝起来。

一柄锅铲出现在他的右手。

一柄汤勺出现在他的左手。

陈远山目光毫不畏缩地看向逼近的畸变行者，他挑衅般地吼道：

“来啊，长生公司的垃圾。”

“我儿子是战斗灵契师！我这个做老子的，怎么可能给他丢人！”

“无论如何，我也要站着死！”

陈远山的样子有些滑稽，但长生公司的畸变行者却笑不出来。

他被一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老鼠给挑衅了。

这让他感受到了侮辱。

畸变行者的脸上戏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到极致的杀意。

“那就如你所愿！”

他说完，两条后肢夸张的肌肉猛然发力，朝着陈远山扑来。

陈远山竟避也不避，抡起双手握着的厨具。

可惜了，没有能够完成对小宋的承诺。

陈远山在这一瞬，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闭上眼，准备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

下一秒，一道金色的光芒蓦地亮起，伴随着畸变行者那惊怒交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远山下意识睁开眼，他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是一道强盛无匹的剑光。

它像切开一块豆腐一样，将原本扑向自己的畸变行者，斩成了左右对等的两半。

陈远山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才还在叫嚣疯狂的畸变行者，他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从自己左右两边惯性飞过。

还有身体内部的脏器，

甚至连飞溅出的血滴也被斩成了两半！

眨眼间，陈远山身后响起轰的一声，是血肉撞在了坍塌的通道废墟上。

一道倩丽的人影，出现在陈远山面前。

公羊瑾收回轩辕剑，转身看向这个摆脱了梦域欲念影响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你的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有，有，有！”

面对问询，陈远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我是拒牢关早餐店的老板，陈远山，我的天网ID信息是XWD686……”

“和我一起的同伴还有两个，其中一位是大夏第四战区的军团长，沈哲奇，另外一位是专业社畜，宋文。”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发现了长生公司的阴谋，正在被他们追杀！”

“长官，请你快去救救他们！”

陈远山语速极快地说道。

听完他的话，公羊瑾目光微凛。

“他们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她毫不犹豫地说。

陈远山当即转身，判断清来路后，再次狂奔起来。

当他带着公羊瑾赶到和宋文分头行动的地点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宋文的踪影。

只剩下一个黑色公文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染上鲜血的白纸，飘洒得满地都是。

其中一张白纸上，还用方方正正的电子字体，写着四个大字，似乎是它主人的心愿：

“早日退休。”

远处天空，一道淡淡的晨曦光辉落下。

黎明，终于静悄悄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