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救护人员和维和部队的人群里,士兵们询问起威天阳的事情。
他摇摇头,转身便跑向路边的轿车。
身后,那女医生呼喊着,让他等等,但他头也不回。
上了车,司机发动引擎,他的心跳还是如此的激烈,咔嚓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幸存者的?”
威天阳瞟了咔嚓一眼,又低下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坐在副驾驶座的星巴克怀里抱着背包,那颗炸弹还在他们手里。
“我们最好想清楚,要怎么跟亚哈解释这件事。”咔嚓又道。
“我去跟他说。”威天阳开口道。
车子一路开回了裴廓德酒店,三人来到707房间门外,他们听到亚哈正在房间里跟谁说话。
咔嚓犹豫着要不要叩门,威天阳却直接将门拧开。
亚哈穿着他那白色的风衣,正站在窗口打电话,听到开门声后,眉头一皱,有些生气。
但看到是威天阳他们,那眉头便舒缓开来,脸上也挂起笑容。
“……明天我会如约而至,嗯……再见。”
他挂了电话,朝着三人张开手,道:“告诉我,那工厂已经消失在烟尘之中了。”
说完,他敏锐的看到了星巴克手里的背包,声色低沉了些许,又道:“哦……我是说你们怎么能赶在晚饭前回来,该不会是……”
威天阳道:“工厂已经没了。”
亚哈一副诧异的样子,又道:“那……包里装的是什么?给我的礼物?”
星巴克小心翼翼道:“不是我们炸的……我们还没行动,就飞来一架战斗机,投了四颗温压弹。”
亚哈的双瞳在眼眶里转了转,他看向别处,若有所思,身体僵在桌后,但也就2秒不到,他便再次朝面前那三人看去。
他快步绕过桌子,走上前去,道:“过来。”
星巴克和咔嚓朝着威天阳靠拢了些,随后,亚哈将他们抱住。
“你们如果当时在工厂里,那今早就是我见你们的最后一面……”亚哈柔声道。
“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他搂着三人,闭上眼睛,不断说着。
短暂的温馨之后,他又快步走回桌子后面,将手机从桌面上拿起,像是要拨通某个号码,但迟疑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机。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会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哈道。
星巴克和咔嚓点了点头,便要离开房间,但威天阳还站在那里。
“喂……”星巴克小声催促。
威天阳却突然道:“亚哈,我有事要问你。”
亚哈点头,道:“说吧。”
“那工厂被战斗机炸毁之后,我们救了一个小女孩,她全身烧伤,濒临死亡。”威天阳道。
亚哈一愣,道:“你们把她带回来了?”
“没有……我本来要把她带回来,但后来,我们决定将她送到难民营。”威天阳道。
亚哈点了点头,但威天阳却看出来,他肯定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那是一個正确的决定,所以?”亚哈道。
“我认为我应该把她带回来,至少,你能救她一命。”威天阳道。
“那但愿她交得起医疗费用,我的价码可是很高的。”亚哈笑道。
“她一无所有。”威天阳道。
亚哈摇了摇头,道:“以实玛利,我们没有余力去做好人。”
他走到桌前,抬头看了看笼子里的老鼠。
“你看,我们跟这些老鼠没什么不同。你以为我们是漫画书里的超级英雄?超人在天上飞的时候,可不用往脖子里打中和剂。”
“给我一整箱中和剂,我能把孔塞所有病人和伤员全都治好。但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全世界数十亿人,每天都有看不起病的穷人死去,但只有一个我。”
“需要救治的人可太多了,而且,你低估了人类的劣根性。如果你的善意没有标价,就会变成你的义务。”
“莪们背负着诅咒,以实玛利,这能力的使用,并非毫无代价……我们不是超级英雄,你不也说,我们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吗?”
“一旦没有了中和剂,我们便会被自己脊髓里的毒素弄死,没人会来救我们,没人心疼我们。”
“所以……”亚哈说着,头一次对威天阳露出气恼的神情,“收起你的善心吧。我只需要你的愤怒,不需要你的善良。”
威天阳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颤抖着,指尖已经过度成骨刀的形态。
他的眸子闪烁着凶光,盯着亚哈的脖子,视线往下滑动,喉咙、锁骨、胸脯、上腹部……全是破绽……
2秒以内,威天阳就能让亚哈痛苦的趴在地上,趴在血泊之中,趴在自己的肠子堆里……
亚哈也有些紧张,双手捏在桌沿,指头已经发白,掌心渗出汗水。
威天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意,亚哈说的对,善意不能是无偿的。
“既然你把中和剂看的那么贵重,那就不该每晚玩弄自己的肉体。”
威天阳的眸子闪烁着红光,冷冷道。
亚哈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羞愧、愤怒和无助填进他内心中每一个角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威天阳,双唇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亚哈……我在你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复仇的执念……而是算计和野心。你到底在追寻着什么呢……?”
威天阳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咔嚓和星巴克面色也有些难堪,但亚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当三人全都离开之后,亚哈那刚才一直紧绷的身子才松弛下来。
他靠着桌子滑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回忆起威天阳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与他交手,毫无胜算。亚哈十分清楚这一点。
但他从未想过反抗。
仿佛一只猫,在试探主人出手的底线,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哈哈哈……哈哈哈哈……”亚哈笑了起来,捂着额头,将那被汗水浸湿的白发撩开。
“从脖子开始是吗?”
他一边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