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走了几步，随后左大腿和小腿紧绷起来，一股热流从心脏涌现，灌注到了他的左腿上。

他看向一旁的集装箱拖车头，屏住呼吸，抬起左脚就是一记重踹。

脚后跟结结实实的蹬在了卡车头的传动轴框架上，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卡车犹如塑料玩具般贴地飞了起来，在地上滚动了两圈，车门都被甩了出去，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最后撞上了更远端的BTR装甲车。

威天阳对重型卡车头的吨位没什么概念，但就肉眼可见的效果来判断，左脚重踹的力道绝对要比右拳大得多，只不过，那卡车并没有发生湮灭反应。

“嗯……用脚踹的，就没有湮灭效果？”威天阳沉声道。

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无论什么活物被这种力道命中，也活不成了。

他回头看向林燕青，此时，那女人正蹲在无头尸体旁，将那颗头捧在手里。

李松岩也醒了，他脸色不太好，看着眼前的威天阳，欲言又止。

“你怎么把难民营的医生也带来了？”威天阳问道。

“现在……不说这个……我他妈疼死了……你去看看车上有没有医疗箱……”李松岩道。

威天阳叹了口气，又朝着林燕青的方向道：“你们有开车来吗？”

林燕青没回头，只是沉声问道：“威天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告诉李松岩，天泰药业可能会把天坠之物从这条路送去胤国边境，你们怎么会跟来的？”威天阳反问。

“这情报是你提供给他的？！”林燕青回过头来，看向李松岩。

“你们待会儿再吵吧……啊……求你们了……老子的腿都裂开了……妈的……再不止血我就要翘辫子了……你们忍心看着我死在你们眼前？”李松岩闭着眼睛，痛苦道。

威天阳在原地消失，闪现到林燕青身边，手里拿着红色的军用医疗包。

“装甲车里找到的，你是医生，你去照顾他。”威天阳说着，将医疗包丢到她脚边。

“等一下！你还没有回答我……”林燕青话还没说完，威天阳便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拿着医疗包来到李松岩面前，狠狠的瞪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还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看不惯他……所以只隐瞒了情报由他提供这一点，至于他怎么知道的……我也没有过问。”李松岩道。

“你这么相信他？！即便他没有说谎，你也不知道他到底被什么麻烦缠上！因为你对他的包庇！我们牺牲了一个同志！”林燕青怒道。

“别这么说，林小姐。那天晚上我找你们帮忙，可是一再强调，情报或许会有些偏差，风险估计没有预想的那么低……但是你们可没多纠结！”李松岩道。

林燕青脸色微变，是啊……为了能够在回国前不至于空手而归，那天晚上对于李松岩送上门的情报，他们可没有任何拒绝和怀疑的余地了。

她没说话，拆开医疗包，将绷带、止痛剂、凝血剂等注射装置全都取了出来。

一番折腾之后，她道：“血止住了。”

“你觉得我这腿，还保得住么？”李松岩担心道。

林燕青冷冷道：“没救了，回去等着截肢吧。”

说完，她给自己的腰腹也稍微处理了一下，便将处于懵逼状态的李松岩从地上拽了起来，扶到他们藏匿起来的吉普车上。

林燕青安置好李松岩，又去将郭楷晨的尸体打理好，扛上了车后座，这才开着车离去。

威天阳已经回到了营地，他用矿泉水将指缝里的血和碎肉洗干净，随后独自走到山脚下。

他有一种感觉。

这座收容站也是空的。

天泰药业的反应没有那么慢，零九一被摧毁的时候，即便阮玉的资源调动能力不足，母公司也该有所察觉。

而且就从运输地点的伏击情况来看，阮玉肯定也是有着准备的。零九一收容站的事故令她措手不及，那样的机会很难再碰到了。

威天阳仰望山巅，从他的视角看去，高耸的山壁阻挡了大半视线，完全看不到收容站的影子。

他回想起和泥人的战斗。

右手的力气不仅能打出去，还能将自己弹起来。现在，有了左腿，这么做应该更方便了。

飞蛾目前升限没法飞到山顶，但他或许可以人为的拉近一些距离……

他看着山壁，寻找着能够短暂落脚和踩踏的斜坡，随后，稍稍左腿弯曲，身势压低。

左大腿紧绷着，并且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热量正在其中酝酿。他看准了一处岩层交叠的凸起，那地方估计距离自己50多米。

下一秒，他猛力跃起，身体就像是出膛的子弹，速度之快，令风压灌进领口，将他扎进裤腰的下摆吹开，全身被寒意裹挟。

这一跳的高度超出威天阳的预计，他已经远远的高于目标，此时，在他面前的只有光滑平整的山壁！

“操……”他暗骂，接着，五把骨刀伸出，猛的插进山壁之中！

他便这么挂在了半空中。

低头朝脚下看去，自己离地面，估计有個一百二三十米的样子……

他又朝头顶看去，山壁上有一条十几米宽，被水浸泡过的黑印，就像是人造的瀑布，那是收容站排污口排出的黑水留下的痕迹。

威天阳左脚找了一个着力点，先蓄好力，随后在抽出骨刀的瞬间发力，又让自己往上窜出去几十米。

他便这样周而复始，往收容站基底部分攀爬，好几次都失手掉落，只能切进客观现实，变成飞蛾下降到300米处再寻找机会。

半小时之后，他终于摸到了收容站的外墙，并抓住排污口旁生锈的安全防火梯，踩在了平地上。

从这里朝下望，竟然都能看到薄薄的云雾，估计离地面已经有一千多米，六面神尊山与这座山相比，简直就像个土包。

遥望远处，连绵起伏的灰色群山在云雾间露出峰头，景色美好，也很单调。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威天阳不禁产生疑问。

他没有切近客观现实，而是直接顺着排污设施走了进去。

设施里断电了，地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伸手不见五指，看上去废弃了许久。

威天阳一路顺着铁梯向上，来到了熟悉的停尸间过道。

浓烈的尸臭在这过道中弥散开去，这气味仿佛包浆的袜子般难闻，威天阳忍着这恶臭，来到了停尸间的大门口，厚实的圆形金属门没有完全关闭，留出一条月牙形的缝隙，刚好可以让他进去。

他侧着身子走了进去，赤红的眸子在黑暗中犹如一团鬼火。

借助夜视力，他看到停尸间生锈的病床上，躺着大大小小的人形残骸……而在每一具残骸旁，都坐着身着手术服的药人。

果然……和自己当初的处境一样……

威天阳朝着他们道：“跟我一起出去吧。”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停尸间回荡，打破了这渗人的寂静。

那群药人慢慢抬头，动作僵硬，表情木讷，他们看向威天阳，嘴巴没动，却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威天阳看清了这帮药人的面孔，顿时汗毛炸立！

因为那群人的瞳孔里都是漆黑一片，没有眼珠，且眼眶不知为何变成了反转的月牙儿形。

他们的表情也是说不出的怪异，生无可恋？死不瞑目？不……都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比死去还要悲伤绝望的情绪……

威天阳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来一个奇怪的问题：

人死了会变鬼，鬼死了会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