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如密市国际机场。
空旷的候机大厅里只有阮玉一个人,窗外,那架白色的小型客机正缓缓滑入跑道。
那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航班。
再过半个小时,她就能彻底离开这混乱的国家,将天泰药业和威天阳抛诸脑后,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先去哈密尔斯坦,然后转乘高铁进入胤国,她花了重金给自己买了后路,虽然掏空了自己一半的家当,但与一個胤国合法公民数字身份相比起来,那些钱并不算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客机与乘客通道对接,再次朝着机场天窗外的星空望去,她感慨万千。
鸡蛇国算不上什么人间地狱,远远算不上,这个世界还有比这里更糟糕的地方。
但是,即便只是鸡蛇国,她都无法忍受。
过去的四年时间,她曾无数次坐在自己的豪华SUV中,透过车窗观察洽阳市的街道。
无论是贫民窟还是市街,亦或是算得上繁华一些的凛江和乌良,都给她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有时,她会幻想,如果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鸡蛇国平民,她这35年的人生将怎样度过?
光是稍微代入一下,就令她叹气皱眉。
她的祖国新加世德虽然远不及胤国和塞提基亚联邦,但也要比鸡蛇国强上不少。
中产阶级出身的她,在国内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样貌身材也同样出众,无论在哪儿,她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从小是公主,长大后是女王。
如果她和威天阳换一个位置,她又能走到哪一步?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她可不是想要同情那个少年。
毕竟,投胎也是一种技术,她就不可能与威天阳互换位置。
只能说,有些人命不好,活该生在了狗屎地方,活该出生在底层。
过不好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窗外,飞机已经与乘客通道对接完毕,登机口的绿灯也亮了。
“再见了,小子。”
阮玉起身,朝着登机口走去。
视野之中,突然闯进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他们一左一右,从候机大厅的黑暗之中出现,也朝着登机口的方向前进。
阮玉皱眉,从心底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加快了步伐,高跟鞋在空旷安静的候机大厅里踩出回声。
那两人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他们虽然戴着墨镜,但阮玉已经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眼神。
她不禁跑了起来。登机口的绿光闪烁,离她越来越近。
不会的……她可不会栽在这里,她离胤国就只差十二步了……
阮玉冲向登机口,突然,她的后背一阵抽搐,电流顺着脊椎直窜脑门,身体突然变得不听使唤。
砰一下,她摔倒在地,手指痉挛,电流声噼噼啪啪的在耳边响起。
那两个男人走近,其中一个将太瑟枪的头拆下,重新装上了一个。另一个则打起电话。
“抓住了,这就带她过去。”
妈的……被卖了……阮玉暗暗道。
乘客通道口那绿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稍微试着爬起来,腹部便被重重的踢了一脚。
她蜷缩起来,感觉胃痛的厉害,一股热流顺着喉管上涌。
“嗯……”她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来。
那男人掏出束带,将她的双手绑在背后,像提小鸡一样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阮玉脸上呈现出怒颜,她看向眼前的男子,放平日里,这种保镖级别的货色,压根不敢碰她。
“……我自己会走!放开!”阮玉怒道。
对方笑了笑,掏出电击器,怼在她的腹部按下开关。
“啊啊!!!!”她大叫了一阵,大腿内侧涌出暖流,接着,她噗通一下,以公主坐的姿势坐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便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出机场,塞进了轿车的后备箱里。
在颠簸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之后,后备箱再次打开,两个男人将她粗鲁的拽了出来。
夜已深,街道上空荡荡的,眼前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公寓楼。
她单膝跪在地上,黑丝膝盖头被磨破了,大腿处湿了大片,头发乱糟糟的,显得很狼狈。
但那两个男人可没有顾及她的体面,架着她上了顶楼,叩响了房门。
四声之后,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西方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莫比迪克……!”她认出对方。
瑞德药业收购部门的头头……
“你好,阮玉小姐,做为长期竞争对手,我一直都想邀请你来我的舍下做客,但你总是不回我的邮件,这让我十分郁闷。”莫比迪克笑道。
那危险的笑意令阮玉不寒而栗,她深知对方是什么货色。本来瘫软无力的双腿突然变得有力,她转身就想逃跑,却被两人牢牢架着。
莫比迪克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朝着阮玉的腹部重重的打了一拳,阮玉弯下腰,唾液裹着舌尖,从唇缝里吐出半截,双眼巩膜泛红。
“不客气,带她进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莫比迪克吩咐道。
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又朝空旷的街道看了看,这才回到房间之中。
房门关闭,月光也被阻挡在外面,房间里,传来女人反抗的呜咽声。
3小时前,远在数十公里外的老街。
李斐身着迷彩裤和黑色背心,刚刚完成了今晚的健身项目。
这几天,她除了制定攻打激进派领地的计划之外,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派人清理被神尊山崩塌后的土石掩埋的街道和建筑。
但李斐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毕竟,革命就要付出代价,威天阳做了他能做的,也为新解放阵线创造了制胜的机会,没人会怪他。
更何况,他还将自己的父母和前辈们带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莫比迪克打来电话,告知了行动的失败,她间接损失了200个士兵,还有敏力。
但李斐并不心疼,毕竟,敏力的父亲曾加入过激进派一段时间,他们的队伍也只听敏力一人指挥,有时候,他甚至会公然反对李斐的决策。
算是铲除异己吧。
李斐坐到窗前,她心事重重的望向镜中的自己,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和瑞德药业合作,究竟是对是错?我该如何……抉择?”
此时,镜面起了一层雾气,接着,上面呈现出五个字:“必要的代价。”
获得了母亲的肯定,李斐笑了出来。
“他们会理解我的选择,他们会原谅我的……为了祖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