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在三年前，曾听天泰药业的董事长提到过“人类黎明”这个词，在药企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庞大且隐秘的组织。

然而，三年前，随着天泰药业董事长咬舌自尽，这個秘密也随着他化成为灰烬。

虽然赵翎也曾试图进行调查，但也无法凭借一句没头没脑的说辞，便让三院六局以举国之力深入调查，一年过后，调查便宣告结束，大家也就忘了这回事。

而现在，斯宾塞再次提及这个词，无疑是给威天阳送上线索。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钥匙？你所说的人类黎明，到底指的是什么？”威天阳问道。

斯宾塞倒是表现的很平常，道：“只是一种比喻罢了，人类历史上曾爆发过四次里程碑式的革命，每一次革命都让人类文明往前跨了一大步。”

“第一次革命是14到16世纪的文艺复兴，那次革命解放了我们的思想，封建神权彻底下台，真正创造价值的人们掌握了权柄，建立了如今世界秩序的基础框架。”

“第二次革命是18世纪法兰王国金本位阶级的大革命，贵族阶级倒台，君主宗族世代执政的模式被执政党与议会制度取代，金本位制度成为人类社会最主流也是最成功的制度。”

“第三次革命是18世纪末到19世纪中叶的工业革命，没有金本位制度，这次革命就不会存在。蒸汽、柴油、电力、汽车……人类不再是纯粹的农耕文明，我们如今的生活全都建立在工业革命的基础之上。”

“第四次革命是21世纪的半导体革命，也称之为互联网革命，卫星、智能手机、互联网、AI……这些电子设备和数千万软件构建了现在的世界，人类的获取、传递处理信息的效率已经处于历史最高水平。”

“想想看，威天阳。文艺复兴时期，那些聚集在宗教审判庭里，试图与教皇据理力争的银行家们，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为会有如此深远的影响。”

“还有那个制造出第一台蒸汽机的人，第一个发明出电话的人，第一个造车的人……他们都是在无意识间改变了人类历史。”

“现在，我们也正处于历史的拐点，那些从天而降的东西赐予我们超越认知的力量，然而，那几个大国却只醉心于研究如何将它们利用于军事领域。”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和黑药和平共处的人类，你真正的驾驭了它，掌控了它……你本身的价值远比你展现出的毁灭力量还要大。”

“如果我能搞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人类便能迎来第五次革命，我私下将其命名为‘进化革命’。”

斯宾塞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事。”威天阳摇头。

“为什么？”斯宾塞问道。

“我这力量只能带来毁灭，却无法创造出什么，乌良市的事情……是我无意为之，我没有一丝念头想要毁掉那座城市，当时的我，只是异常的愤怒。”

“没有节制的暴力毫无意义，就像我见过的两场战争一样，你大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但事实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你想让全人类都变成我，那并不会带来革命，只会带来末日。越邪恶的人，掌控的力量越大，造成的灾难也会越大。”

“我见过受战争之苦，四处流浪的难民，进入其他城市之后，转眼间便成了强夺他人财产的恶魔，我也见过反抗军阀的革命武装，最后变成军阀。”

威天阳说着，伸出自己那漆黑的右拳，在斯宾塞面前晃了晃，道：“你瞧，我的拳头已经够大了，我想要谁死，谁就活不过下一秒。但是……”

“毁灭不是我的目的，我杀人，不是为了杀人这件事本身，而是为了毁掉那些不好的东西。”

“但只做到那种程度，毫无意义。我想要找到一个答案，让那些不好的东西，彻底消亡。光靠杀人是不够的，我需要另一种强大的力量……”

威天阳一边说，一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我需要一种思想。”

斯宾塞看向威天阳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他的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道：“啊……威，你让莪刮目相看。你远远超出了我对你之前的假设……”

他将咖啡一饮而尽，接着道：“我原先以为，你一定会是个比较张扬，且不吝于滥用暴力的年轻人，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思考到这个地步。”

“我来这儿的目的，便是为了学习战争，我希望通过战争，能懂得人类互相争斗的底层逻辑……我曾认为发动战争的领袖一死，战争便会结束，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威天阳道。

“你还要面对汹涌的民意，威，金本位制度依然有极大的缺陷，政治献金、权力寻租、政治集团进行权力垄断的事情并不少见，这个世界正处于第五次革命的门前，但人类还没有做好准备……”斯宾塞也点头道。

“这就是你想要见拉达冈的缘故？你想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威天阳问道。

“没错，阿扎哈国内所有人都说他的力量与生俱来，虽然我从一个药企的CEO兼首席科学家的身份来看，这无疑只是一种政治宣传……但，我依然想要见见他。”斯宾塞点头。

威天阳理解那种感受，心中有执念，明知是假的，也还是不甘心，想要亲眼确认一遍。

“不管他是否真如传言之中说的那般，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如何聚集起一个国家所有的人民，来支持他，去打一场很可能会输掉的战争的吗？”斯宾塞问道。

威天阳沉默了，拉达冈成为阿扎哈的领袖，无外乎他能源源不断提供购买能源和武器的资金，以及他身为超能力特种部队的力量。

但赵翎的三年教导也令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定的东西，即便如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为联合理事会做事，而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即便掌握了关键资源，也有不少人把事情搞砸，让一群人跟着你干事，除了分润分权，还有一大堆事情要考虑，而当这群人的规模扩大到一个国家……那就更加复杂了。

“斯宾塞……我答应你，我会去见见拉达冈。”威天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