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意识到这间医院有些不对劲。

他离开了停尸房，上到地面二层，走廊被烛光充盈，这里聚集起许多流浪汉。

这些人应该都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巨响，毕竟，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威天阳在停尸房闹出的动静很难不被听见。

他依然戴着耳机，并且，能看到对方的嘴巴在动，但是他没有佩戴眼镜，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威天阳将眼镜从侧袋里掏出来，戴了起来。

此时，他面临着一个抉择。他要弄清楚福根政府有没有撒谎，他能接受对方有所保留，但无法接受欺骗。

威天阳启动了眼镜的摄像头，与此同时，右侧瞬间冒出来三个窗口，福根、雪碧和乔范尼全都在试图联系他。

现在，威天阳看着那群流浪汉，眼镜下面浮现出一行一行的字幕，他们正在口吐芬芳，要求他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威天阳举起双手做了個安静的手势。

他的眸子闪烁起红色的光来，那光亮不输于蜡烛，仿佛激光笔一样。

“我要问你们一些话，你们肯回答，我就立马走人。”威天阳道。

一个披着蓝色破皮衣的乞丐走到他面前，他是个黑人，高瘦高瘦的，不算年轻但也不算太老，一双眸子黑的就像围棋里的黑子，瞳孔都看不清楚。

“我们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乞丐道。

“你们见过我这样的对吧？全副武装，戴着耳机和眼镜，手里还拿着枪，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威天阳道。

“对啊，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帮婊子操的可没干什么好事，而你，现在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枪有多大吗？”黑人问道。

“不，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就变成了你口中被婊子操的那个。而且我要纠正一下……婊子没办法操，只能被操。”威天阳道。

“你他妈在逗我吧？你跟他们是一路货色，他们派你进来做什么难道还要我告诉你？”黑人怒道。

而在黑人身后，其他流浪汉们也附和着道：“滚！滚！”

此时，乔范尼插话：“威！他们在离间我们！”

“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威天阳道。

“快屏蔽他们的语言！快！”雪碧道。

“说！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威天阳抓住那黑人的衣领，一脸狰狞。

福根在视频里失望的摇头。

“他们……”黑人刚开口，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难受起来。

“快说，快！”威天阳急道。

但那黑人的七窍却突然流出黑血，他急促的呼吸，双手颤抖的抱住威天阳，想要努力的说出一句话来，但舌头仿佛已经被麻痹，双眼的巩膜也完全变黑。

他的嘴巴在动，但眼镜已经屏蔽了字幕。

威天阳内心急切，那一瞬间，他腾出右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耳机，但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将它摘掉。

下一秒，黑人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双膝跪地，身子靠在了威天阳的身上，随后头一歪啪嗒一声侧卧在了地上。

威天阳看着他倒地，流浪汉们也变得鸦雀无声。

“福根！”威天阳怒道。

“威……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福根道。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威天阳质问。

“作为一名军人，你问的太多了，军人只需要考虑如何完成任务，还要忠于国家，忠于雇主。”福根平静道。

“军人要忠于祖国，但我不输于任何国家，我就是我自己的祖国！我忠于我自己，忠于我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你来教导我！”威天阳道。

“我先……下线了。威，祝你能圆满完成任务。”福根道。

说罢，他挎着脸退出了视频会议。

此时，乔范尼道：“你已经被他们影响了，这样下去很危险，我建议暂时中止任务。”

“不。”威天阳拒绝。

他蹲下来检查那黑人的情况，用匕首小心的刮了一些黑色的血，并存进随身携带的软塑封袋里，寄望于斯宾塞可以研究出点什么。

此时，他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余光之中一闪而过，那东西仿佛躲在人群里，在几个人背后匆匆走过，但又无法说清到底是什么。

威天阳起身，在流浪汉之间寻找，却再也无法瞥见那东西的踪迹。

是摇曳的烛光照出的影子吗？

威天阳陷入沉思，周围的流浪汉们却并没有对同伴的死亡表现出什么情绪，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伴关系，只是凑巧居住在一起罢了。

他摘下眼镜，彻底明白，只要有福根政府的介入，这套装备实际上不可能为他带来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他们控制着，监管着，屏蔽了一切他们认为不应该卑威天阳听到的“有害内容”。

威天阳离开了这家医院，将这副眼镜丢在了地上，并一脚踩碎，他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再次检查了地图，朝着下一家医院走去，斯宾塞的信息没有问题，只是第一家医院，便让威天阳接触到了不符合情理的事情，这也挑起了他对长谷川制药的秘密研究的好奇心。

没有眼镜就无法在安全的环境下“听懂”这些三期患者说的话，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可替代方案。

那语言病毒无法通过电信号传播，所以他只需要给谁打个电话，让对方听到声音，再告诉他就好了。

这样做的唯一弊端，就是电话另一头的人会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威天阳并不太在乎，这是里比特利的秘密，不是他的。

威天阳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联系人里挑选自己的人肉翻译机，斯宾塞是最好的选择，但他瞻前顾后，十分注重明哲保身，估计不会同意自己的要求。

想来，也只能找赵翎了。

不过她身为一国君主，有空做这种事情吗？

试试吧。

威天阳拨通了赵翎的电话，没响几声对方就接了。

“你不是在里比特利出任务？”赵翎小声问道。

“碰到了一些麻烦，需要你的帮助，方便吗？”威天阳道。

“什么样的帮助？如果是需要我亲自来一趟……那可不行。”赵翎道。

此时，威天阳听到电话那一边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你在干什么？”威天阳好奇问道。

“我在印毕拉进行国事访问，正要去参加晚宴。”赵翎道。

“好吧，不需要你亲自过来，我只需要你听电话就好。”威天阳道。

“那莪办得到，你只是想听我的声音~？”赵翎笑道。

“我想要你通过电话，听对方说了什么，再转述给我。”威天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