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晖换了衣服回来,崔氏母女已经离开了。
“你妹妹怎么总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顾靖晖不满地看着秦鸢,“她难道不知道夫妻一体,说我的坏话就是在说你的坏话吗?”
秦鸢抿唇轻笑。
顾靖晖也忍不住笑了。
“夫妻一体”是秦鸢常说的,如今到让顾靖晖学了嘴了。
秦鸢转了转眼珠,试探道:“赵娘子一直病着,我妹妹就是担心你一心软让她留在侯府了。”
顾靖晖叹道:“好亏是娶了你,若是……你妹妹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赵娘子病重了,我难道还能将人扫地出门么?她夫家来人了,自然会安排照料着,不过是打扫两间客房安置的事。这些事情都是娘在管,我不会沾一点手。”
这话算是解释又算是保证。
秦鸢笑道:“听娘说的不过是风寒反反复复不见好罢了,能会是什么大病,要真是病的重了,你这会子把人赶出去,不晓得外面怎么传我们了。”
赵娘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可不想为此被人记恨,不值当。
顾靖晖闻言,眉眼含笑,使了個巧劲将她拽到身边,捏着秦鸢精巧的下颌,细细看脸上的伤痕,低声嘟囔:“还好,划的不重,也不会留疤。”
秦鸢道:“是仁和堂李郎中的药膏子好,容嬷嬷说这玉容膏很难寻,赶巧让我得了。”
顾靖晖的大拇指轻轻地在她下颌白嫩的肌肤上滑动,声音很轻:“可不是。”
秦鸢的心跳的就有些快了。
男人身上散发的皂角味,热气萦绕在她的鼻端耳边,唇也离她的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挨到一处,秦鸢眼睫微颤,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顾靖晖的一颗心却跳的像是在擂鼓。
这是他的小妻子。
那娇艳的红唇引诱着他想要肆意采颉。
“侯爷,顾十八在外面有事要禀,”红叶直愣愣地打了帘子进来,说完了话才明白过来自个干了什么,赶忙又退了出去。
秦鸢:“……”
她赶忙推开顾靖晖,低垂着头不敢看他,道:“侯爷……夫君去忙吧。”
顾靖晖被打搅了好事,原有些懊恼,但见她这般娇羞,便笑着“嗯”了一声,道:“鸢儿,那我出去看看。”
秦鸢也不抬头,双手慌乱地绞着衣带,低低应了一声。
红叶鹌鹑似的守在门外,一脸的懊丧,就见顾侯爷自个打了帘子大步迈了出来,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怒自威地扫向她。红叶缩了缩脖子,颤声道:“侯爷,是,是顾十八说有要紧的事。”
顾靖晖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停也未停,就从她身边迈了过去。
红叶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了站,也不敢进去打搅秦鸢,若是万一秦鸢恼羞成怒怎么办。
想到方才那两人情动的一幕,红叶脸红扑扑的,真是太般配了,可惜翠茗歇着,没瞧见。
顾靖晖带着顾十八出了梧桐苑,去了外院的书房,这才道:“说吧,怎么回事?”
顾十八道:“夫人的马车出事是马受了惊吓,车夫应对得当没有问题。”
“马夫呢?”
“马夫平日照料的极为小心,马粪也检查过了,都和往常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梳理马毛时发现根毫针。”
顾十八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放着根黑色的毫针,细如牛毛,顾靖晖心中猛地一惊。
若不是检查的仔细只怕就漏了过去。
他细细地察看,问:“你说这种毫针大都是什么人在用?”
顾十八道:“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暗算时才会使用这种细如牛毛的毫针,他们这些上战场的人,大刀长枪拼杀惯了的,怎么会用这些。
顾靖晖双眉紧皱,面色阴沉,似是想起了什么。
顾十八也不敢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好半天,顾靖晖才道:“是齐王的人?”
顾十八想了想道:“当时夫人的车驾经过街口,街口处有不少摆摊的摊主,齐王恰好路过……”
除了齐王就是那些摊主了。
顾靖晖曲起手指,指节重重地敲击着桌面,半晌,他肯定地道:“就是齐王。”
先是桑家瓦子偶遇,再就是带着七公主探访大营,紧接着就是护送七公主、九公主去大昭寺,鸢儿受惊被救。
一步步都在促使着他和齐王走近。
“齐王怎么知道夫人的行踪的?”
顾靖晖扬起眉毛,锋利的眼眸里满是冷意。
顾十八惊道:“莫非……齐王安了探子?”
顾靖晖道:“才从战场上回来多久?就松懈如此了,不该呀。”
顾十八额头上的汗珠滴落。
的确,在塞北他们处处小心,回了京城歌舞升平的锦绣堆中就大意了。
顾靖晖又道:“夺嫡之争比战场险恶。顾家丢掉的荣誉,顾家的儿郎总能想法子夺回来,可在宦海之中稍有个闪失,一族人的性命都系在其中,完了就是全完了。”
抄家灭族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十八立即道:“小的这就去查探。”
顾靖晖颔首,道:“去吧。速速来报我。”
顾十八走后,顾靖晖看着桌上的牛毛毫针,沉思了许久,按了按书桌右手边的牙子,坚硬的紫檀木木桌弹开了些许,竟有个暗格。
他从暗格中摸出了个小小白玉匣。
轻轻打开玉匣,里面赫然躺着一根毫针,略略长些,呈现黑紫色。
顾靖晖的瞳孔微缩,眼神冰冷。
他端详了半晌,方才将纸上漆黑的牛毛毫针放入了匣内,此针被白玉比衬的更加漆黑。
小厮在外面低声禀报:“侯爷,夫人打发人来问您要不要一起用膳。”
顾侯爷这才将白玉匣放回了原处,冷峻如同坚冰雕就的面容略略有了些许暖色,道:“我待会就回梧桐苑。”
粘人的小妻子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开他,这种烦恼,也就只有他自个承受了。
“等十八回来,让他去梧桐苑寻我。”
顾侯爷背着手,漫步往内院走,还没走到二门处,远远就听见两个婆子在悄声说话。
他并没有听人家闲话的习惯,只是耳聪目明,自幼就能听到很远的声音,幼时不懂藏锋,被父亲再三训诫,不得展露人前,因此没几个人知道他这个本事。
一个婆子对另一个道:“风轩阁的那两个婆子又开始四处探听消息了。”